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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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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飞机是碎了。

我的朋友——自幼和我同学:这次为我开了半个多月的飞机——连一块整骨也没留下!

我自己呢,也许还活着呢?我怎能没死?神仙大概知dao。我顾不及伤心了。

我们的目的地是火星。an着我的亡友的计算,在飞机chu险以前,我们确是已进了火星的气圈。那么,我是已落在火星上了?假如真是这样,我的朋友的灵魂可以自安了:第一个在火星上的中国人,死得值!但是,这“到底”是哪里?我只好“相信”它是火星吧;不是也得是,因为我无从证明它的是与不是。自然从天文上可以断定这是哪个星球;可怜,我对于天文的知识正如对古代埃及文字,一点也不懂!我的朋友可以毫不迟疑的指示我,但是他,他…噢!我的好友,与我自幼同学的好友!

飞机是碎了。我将怎样回到地球上去?不敢想!只有shen上的衣裳——碎得象些挂着的干菠菜——和肚子里的干粮;不要说回去的计划,就是怎样在这里活着,也不敢想啊!言语不通,地方不认识,火星上到底有与人类相似的动wu没有?问题多得象…就不想吧;“火星上的漂liu者”还不足以自wei么?使忧虑减去勇敢是多么不上算的事!

这自然是追想当时的情形。在当时,脑子已震昏。震昏的脑子也许会发生许多不相联贯的思念,已经都想不起了;只有这些——怎样回去,和怎样活着——似乎在脑子完全清醒之后还记得很真切,象被海chao打上岸来的两块木板,船已全沉了。

我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是设法把我的朋友,那一堆骨rou,埋葬起来。那只飞机,我连看它也不敢看。它也是我的好友,它将我们俩运到这里来,忠诚的机qi!朋友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我觉得他们俩的不幸好象都是我的过错!两个有本事的倒都死了,只留下我这个没能力的,傻子偏有福气,多么难堪的自wei!我觉得我能只手埋葬我的同学,但是我一定不能把飞机也掩埋了,所以我不敢看它。

我应当先去挖坑,但是我没有去挖,只呆呆的看着四外,从泪中看着四外。我为什么不抱着那团骨rou痛哭一场?我为什么不立刻去掘地?在一zhong如梦方醒的状态中,有许多举动是我自己不能负责的,现在想来,这或者是最近情理的解释与自恕。

我呆呆的看着四外。奇怪,那时我所看见的我记得清楚极了,无论什么时候我一闭yan,便能又看见那些景wu,带着颜se立在我的面前,就是颜se相jiaochu1的影线也都很清楚。只有这个与我幼时初次随着母亲去祭扫父亲的坟墓时的景象是我终shen忘不了的两张图画。

我说不上来我特别注意到什么;我给四围的一切以均等的“不关切的注意”假如这话能有点意义。我好象雨中的小树,任凭雨点往我shen上落;落上一点,叶儿便动一动。我看见一片灰的天空。不是yin天,这是一zhong灰se的空气。yang光不能算不qiang,因为我觉得很热;但是它的热力并不与光亮作正比,热自guan热,并没有夺目的光华。我似乎能摸到四围的厚重,热,密,沉闷的灰气。也不是有尘土,远chu1的东西看得很清楚,决不象有风沙。yang光好象在这灰中折减了,而后散匀,所以chu1chu1是灰的,chu1chu1还有亮,一zhong银灰的宇宙。中国北方在夏旱的时候,天上浮着层没作用的灰云,把yang光遮减了一些,可是温度还是极高,便有点与此地相似;不过此地的灰气更暗淡一些,更低重一些,那灰重的云好象jin贴着我的脸。豆腐房在夜间储满了热气,只有一盏油灯在热气中散着点鬼光,便是这个宇宙的chu3形。这zhong空气使我觉着不自在。远chu1有些小山,也是灰se的,比天空更shen一些;因为不是没有yang光,小山上是灰里带着些淡红,好象野鸽脖子上的彩闪。

灰se的国!我记得我这样想,虽然我那时并不知dao那里有国家没有。

从远chu1收回yan光,我看见一片平原,灰的!没有树,没有房子,没有田地,平,平;平得讨厌。地上有草,都ca着地pi长着,叶子很大,可是没有竖立的梗子。土脉不见得不feimei,我想,为什么不zhong地呢?

离我不远,飞起几只鹰似的鸟,灰的,只有尾ba是白的。这几点白的尾ba给这全灰的宇宙一点变化,可是并不减少那惨淡蒸郁的气象,好象在yin苦的天空中飞着几片纸钱!

鹰鸟向我这边飞过来。看着看着,我心中忽然一动,它们看见了我的朋友,那堆…远chu1又飞起来几只。我急了,本能的向地下找,没有铁锹,连gen木gun也没有!不能不求救于那只飞机了;有gen铁gun也可以慢慢的挖一个坑。但是,鸟已经在我tou上盘旋了。我不顾得再看,可是我觉得chu它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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