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单表罗朗塔楼的那间小屋,应该说它从来没有断过隐修女。罗朗德夫人死后,难得空过一两年。不计其数的女人到这里来,哭父母的哭父母,哭情人的哭情人,哭自己过失的哭自己过失,一直哭到死为止。说俏话的黎人,什么都要手,甚至与他们毫不相的事情也要,说在这些女人之中很少看到黑衣寡妇。

罗朗塔楼那间砌死的小屋没有一扇门,所以就在窗上方用罗曼大字母刻着两个词:你,祈祷。

当时的风尚,用拉丁文在墙上刻着一个题铭,向识字的过路人指明这间小屋的虔诚用途。在门的上端写着一句简短的格言来说明一座建筑的用途,这习俗一直延续到十六世纪。因而,今天在法国,人们还可以看到在图维尔领主府邸的牢房小门上写着肃穆等候;在尔兰的福特斯居城堡大门上方的纹章下,写着大的盾牌,领袖的救星;在英格兰,好客的库倍伯爵府邸的大门上写着宾至如归。这是因为在那时,任何一座建筑都是一思想的现。

无止的悲叹之中,在某莫大的悔罪之中度过一生。这介于房屋与坟墓。市区与墓地之间类似中间环节的可怕小屋,这隔绝于人世。生如同死的活人,这盏在黑暗中耗尽最后一滴油的灯,这线摇在墓里的余生之光,这石匣里的呼声。说话声和无休无止的祷告声,这张永远面向冥间的脸孔,以及这双已被另一个太照亮的睛,这对贴着墓的耳朵,这禁锢在躯壳中的灵魂,这禁锢在囚牢里的躯,这裹在躯壳与岗岩双重压迫下的痛苦灵魂的,所有这一切离奇古怪的现象在现在可以引起我们各式各样的思考,然而在当时却一也不为群众所觉察。那个时代,人们虔诚有余,却缺乏推理和察力,对于一件信教行为,是不会考虑这么多方面的。他们笼统看待事,对牺牲推崇至极,敬仰之至,必要时还奉为神圣,但对这牺牲所遭受的痛苦,却从不加分析,只是微不足地表示一怜悯罢了。他们不时送给悲惨的苦修者一,从窗看一看他是不是还仍然活着,从不过问其姓名,也不清楚他奄奄待毙已经多少年了。要是陌生人问起这个地里逐渐腐烂的活骷髅的什么人,假若是男的,旁边的人便简单地应了一声:是个隐修士。假若是女的,就应一声:是个隐修女。

人们那时就是这样看待一切的,用不着什么玄学,用不着夸夸其谈,用不着放大镜,一切都凭观察。不对于质世界,还是神世界,当时还没有明来显微镜哩。

况且,虽说人们对遁世隐修不足为奇,这类事例如前所述,在各个城市当中也的确司空见惯。黎这类专为祈祷上帝行忏悔的小屋就相当多,差不多全有人居住。真的,教士们心积虑,不让这类小屋空着,如果空着,那就意味着信徒们的情冷却了,因此一旦没有忏悔的人,便把麻风病人关去。除了河滩广场那间小屋之外,鹰山还有一间小屋,圣婴公墓的墓里还有一间,另一间已搞不懂在什么地方了,我想也许在克利雄府邸吧。还有好些在其他许多地方,由于其建筑已经湮没,只能在传说中才能找到其痕迹。大学城也有其隐修所,就在圣日芮维埃芙山上,住着中世纪一个像约伯那样的人,每天在一槽的粪堆上唱着忏悔的诗,唱完了又从开始,夜间唱得更响亮,就这样唱了整整三十年。到了今天,考古学家走了能言井街,觉还能听见他的歌声呢!

老百姓看事都只凭见识,不会讲究那么多微妙之,宁愿把路易大王说成是圣德尼门,就把这个黯的取名为老鼠。这个叫法虽不如前面那一个雅,倒反而生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