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必将跻于当代作家、教授和革命哲学家的行列并将崭角。他思索的是他们所考虑的所有命题，但是除了那些通用的术语外，他同他们通然不同。那些人都抱残守缺地信奉某些教条，满足于咬文嚼字，不求甚解。然而尼古拉神甫担任过神职，验过托尔斯泰主义和革命，并且不停地继续探索。他心追求的思想，应该是可以鼓舞人的东西，在前中如实地指明木同的路，能使世间的一切趋于完善；它有如横空的闪电或的雷鸣，即便是黄小儿和目不识丁的人都可闻可见。他渴求的是崭新的观念。

“这一片是老爷们的。”帕维尔一边答话，一边着了烟“那边的一片，”他用力了一，烟闪了红火，停了半晌才用鞭梢指着另一边说“才是农民的哪。驾！又睡着了？”他不时地朝这么险喝，又不住地斜看看背和尾，仿佛火车司机不停地看气压表。

凉台上透风。小册的书页上压着岗石块，免得让风掀起来。

“同时，死亡与生的统计也表明——”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授着说。

“这一片地呢？”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向书局的杂役兼门房帕维尔问；帕维尔斜坐在驭者的位置上，拱着腰，一条搭在另一条上，这就表明他不是真正的车夫，赶车并非他分内的事。“这片地是地主的还是农民的？”

他们是在一个带玻璃棚的昏暗的凉台上工作的。睛还可以分辨地上放着的壶和园艺工。一把破椅的靠背上搭了一件雨衣。墙角立着一双沾了泥的沼泽地用的靴，靴筒弯到地上。

“应该加上统计年度。”伊万·伊万诺维奇边说边写了下来。

尤拉很兴舅舅带他到杜普梁卡去。那是个很的地方，它的景会让他记起酷大自然、常常带他一同散步的妈妈。另外使尤拉兴的是，又可以和寄居在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家里的一个名叫尼卡·杜多罗夫的中学生见面。尤拉觉得尼卡可能看不起他，因为比他大两岁，每次问好的时候，尼卡总是握住手用力往下拉，垂得很低，发披下来遮住前额，挡住了半边面孔。

“乡下的老百姓造反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说“潘科夫斯克乡里杀了个买卖的人，烧了地方自治局的场。对这类事，你怎么看？你们乡里的人怎么说？”

帕维尔的看法原来比一心想打消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对土地问题的情的书刊审查官还要悲观。

领地杜普梁卡，去拜访教育家兼普及读作家伊万·伊万诺维奇·沃斯科博伊尼科夫。

“赤贫问题之关键——”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读着修改过的手稿。

正赶上喀山圣母节，也是收割大忙的时候。可能恰好是吃午饭的时间，或者也许是因为过节，田野里不见一个人影。光暴晒下还没有收割完的庄稼地，就像是犯人剃了一半发的后脑勺。小鸟在田野上空盘旋。没有～丝风，地里的小麦秆立着，垂下麦穗。离大路远些的地方堆起了麦垛，如果长时间地凝望过去，它们就像是些活动的人形，似乎是丈量土地的人沿着地平线边走边往本上记什么。

“要有雷阵雨，该回去了。”

“我认为最好改用‘实质’。”伊万·伊万诺维奇边说边在校样上作必要的改动。

“他们怎么说？对老百姓太放纵了，坏了，就是这么说的。对待我们这些人能这样吗？要是由着农民的，他们会自己互相卡脖，我敢向上帝发誓。驾！又睡啦？”

这两匹牲也和天下所有拉车的一个样，辕天生憨厚，老实地跑着，拉边的不知为什么却像个十足的懒汉。

这是舅舅和外甥第二次到社普梁卡去。尤拉还以为记得这条路。每当田野向两旁远远地延伸开去，前后～望仿佛被树林镶上一条细边的时候，他觉得上就能认那个地方，从那儿起大路应该朝右转，拐过弯去，科洛格里沃夫庄园的全景就会展现在前，还有那条在远闪闪发亮的河以及对岸的铁路，不过这一切很快又会从视野中消失。可是，每次他都认错了。田野接连不断，四周是一片又一片的树林。不断变换的一片片田野令人心旷神怡，情不自禁地产生幻想并思考未来的渴望。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带来了沃斯科博伊尼科夫写的一本论述土地问题的书的校样。因为书刊审查制度越来越严，书局要求作者重新审阅一遍。

“没有的事，我不放你走。我们这就喝茶。”

和舅父在一起，尤拉觉得非常愉快。舅舅很像妈妈，同她一样，也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对自己不习惯的东西不抱任何成见。他像她一样，怀着同一切人平等相的尚情。他也像她一样，对一切事一就能看穿，并且善于用最初想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

使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日后成名之作，那时连一本也没有写来，不过他的想法已臻成熟。他还不知，造就他的时势已经迫近了。

“说什么也没用，我不你这些。”

修改结束以后，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忙着要回家。

“天黑以前我必须赶回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