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旅途中-5

在几张桌子中间的地毯上，一个穿军装的技术员爬来爬去地在修理一条chu了故障的电线。当他爬到一个年轻军人桌子下面的时候，那人就站起shen来，免得碍事。旁边一个穿着男式战地保护se上衣的女文书，正吃力地对付一架坏了的打字机。打字机的gun筒在一例chu了槽，卡在支架上移动不了。那人年轻军人站到她坐的凳子后边，从上面帮她查找chumao病的原因。技术员这时也爬到打字员这边，从下面检查打字机的传动曲柄。上校模样的军官也起shen走了过来，所有的人都在对付这架打字机。

这个情况倒让医生放了心。因为这几个人对他的chu1境比他本人了解得更清楚，很难设想他们会在一个肯定要遭殃的人在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专心致志地chu1理这zhong琐事。

“不过也难说，谁知dao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又这么想。“他们怎么会这么平静？附近炮声不断，每时每刻都有人丧命，他们却估计今天的天气要热，想的gen本不是会有激烈的战斗。大概是看得太多了，所以他们对不论什么事情都变得迟钝了吧？”

由于无事可zuo，他就从自己站立的地方穿过整个车厢望着对面的一个窗口。

列车这一侧的前方是许多条铁路线的最后一段，看得见坐落在小山上的拉兹维利耶城郊的这个同名的大车站。

从铁路到车站有条未经油饰的木结构的天桥，中间有三chu1转弯的小平台。

从列车的这边看过去，线路上已经成了一片废机车的堆弃场。那些样子像茶杯和pi靴筒的没有煤水车的老式蒸汽机车，烟筒对着烟筒停在一堆堆破损的车厢当中。

下面这片机车坟场和山上城郊的墓地，连同线路上那些七扭八歪的金属wu件和市郊一片片生锈的屋ding、招牌，汇合成一zhong荒芜颓败的景观，在清晨的yang光下受着煎熬。

在莫斯科的时候，尤里·安德烈耶维奇还想不到那许许多多的招牌会遮住很ti面的房屋的外表。这里的招牌却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地的招牌尺寸很大，从火车上能看清上面的字。它们低悬在倾斜的单层房屋的窗前，矮小的房子遮在下面让人看不到，仿佛乡下孩子的tou上扣着父亲的帽子。

这时，雾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远方东边天际的左侧还留下一丝痕迹。就连这一bu分也开始像剧场的帷幕一样移动着分开了。

离拉兹维利耶三俄里远、比城郊地势更高的山上，louchu一座不小的城市，规模像是区的中心或者省会。yang光给它涂了一层淡黄se，因为距离远，所以lun廓看上去不很分明。整个城市阶梯式地一层层排列在高地上，很像廉价木版画上的阿丰山或是隐僧修dao院，屋上有屋，街上有街，中间还有一座尖ding的教堂。

“尤里亚金！”医生激动地猜到了。“这是死去的安娜·伊万诺夫娜经常说到的地方，安季波娃护士也总要提到它！对这个城市我听到的真是太多了，如今却是在这zhong情况下才初次见到它！”

就在这一刻，低tou摆弄打字机的那几个军人的注意力被窗外的什么东西xi引过去了。他们都朝那边扭过tou去。医生的视线也跟着转到那个方向。

天桥上，几个被俘的或被捕的人被带着走过，其中有个toubu受了伤的中学生。在什么地方已经给他包扎过，可是从纱布下面还渗chu血来，他就用手掌抹到被太yang晒黑了的、liu着汗的脸上。

这个学生在这一行人末尾，走在两名红军士兵中间，引人注目的不只是他那漂亮的脸上liulouchu的jian决神态，而且还有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反叛分子惹人生chu的怜悯。他和他shen边跟随的那两个人，不断以自己的荒唐的行动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们一直在zuo不应该zuo的动作。

那个tou缠纱布的学生dai的一项制帽，总是往下掉。他不但不把帽子摘下拿到手里，反而不顾对伤口有害，往下dai得更jin，两位红军士兵也心甘情愿地帮他这么zuo。

这zhong一反正常人想法的愚蠢举动，似乎有某zhong象征的意思。就算是这里tou有什么文章，医生还是禁不住想要跑chu去拦住这学生，准备告诫他注意的话几乎就要脱口而chu。他还情不自禁地要向这学生和车里所有的人高喊一声，让他们知dao，求得拯救并非一定要恪守形式，而是应该摆脱形式的束缚。

医生的目光移向另一边。刚刚健步走进来的斯特列利尼科夫已经站在车厢当中。

在医生偶然结识的无数人wu当中，为什么迄今为止还不曾见到像他这样一个显得突chu的人？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竟然各不相干？竟然没有相识的机缘？

不知为什么他立刻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