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老爷您若心疼小的,便在路边寻一小酒肆,小人一碗烂⾁面便可打发,不需破费,还可为老爷省下点酒钱…”
祝枝山一脸败兴,“絮絮叨叨,这一路上张口闭口是都这些钱财俗物,真是扫兴,岂不闻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
来兴抢声道:“千金散去容易,这复来之事小的跟您这些年却从未见过,老爷,如今家中不比往⽇,出门时老太太特意交待,京里面万物腾贵…”“好啦,莫要说了,若是不盘缠在你处保管,哪个与你闲磨牙!”祝枝山懊恼不已。
他幼负才名,成人之后科举之途却不顺遂,自十九岁考中秀才,五次乡试方才中举,此后会试屡屡不第,转眼间已在科场蹉跎半生,苏州至京城千里迢迢,一路舟车鞍马,所费不赀,新科举人们食宿旅费自有当地官府应承,如祝枝山这等往年落第之人赴京应考,唯有自费。
祝家书香门第,七代为官,家资不说豪富,也算殷实,川资本无难处,是只祝枝山生性豪慡,爱吃爱玩,常与人燕集狂饮,朋友有难也不时接济,钱财如流⽔般散去,终致生计⽇蹙,此次赴试,继⺟陈老夫人知他秉性,恐他又一路大手大脚,待到得京师连拜会师友往来酬酢的银钱都不剩下,故而特意嘱咐了僮仆来兴看管盘缠,这小厮年纪虽小,却机灵乖巧,对己自的话言听计从,断不会由着老爷性子胡来。
松鹤楼近在眼前,祝枝山腹內馋虫勾起,却不得其门而⼊,中心丧气可想而知,偏他又做不出打骂这十余岁小厮,硬逼迫他拿出银钱的事来,思前想后只得拉下脸来,软声央求道:“僮儿,仅此次一可好,我二人一饱口福后,便踏踏实实找个客店落脚,老爷我闭门读书待考,断不会再动你这荷包里半分银子。”
来兴不情不愿地纠着小脸道:“小的并非不让老爷使钱,老太太交待了,这贽见师长,公私应酬,该花的银钱断不能少了,是只其余花销能省则省…”
“晓得晓得,你若还不放心,回头老爷我写上几幅字,拿到城隍庙市里的书画铺子去,莫说一顿饭钱,十顿八顿也换得回来。”祝枝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他也绝非自夸,凭吴中祝大才子的名号,他的手迹墨宝不愁没人要。
“老爷您若是能早样这想便好了,小的在您⾝边伺候多年,见只您⽩送与人,哪见过几个给钱的。”来兴儿噘着嘴道。
祝枝山老脸不觉一红,黑面上都透出几分紫⾊来,他交游广泛,朋友求字只消张嘴,常便一挥而就,分文不取,不怪这僮儿借机挖苦。“那依你,这顿饭不吃了!”祝枝山跺跺脚,恋恋不舍地望着松鹤楼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