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走南闯北,增长见闻,对大江南北军户之境况也略知一二,国朝为使军兵能安心服役,其家耕地在三顷以內者可免杂役,随营余丁和户下供应余丁亦可免当差,人在军中婚丧嫁娶不但可预支钱粮,官家尚有贴补,老迈孤寡军卒安置养济院,使得老有所依,军士战殁及病故,其妻小无依者,有司计给行粮,待遇可谓优厚,然开国不过数十年间,军户便屡有逃亡,却是为因何故?”
你他娘问谁呢,丁寿眼睛一翻,马上就要变脸,幸好程澧经已识趣地自问自答,“小人所见,军士苦者大略有二,一是服役之时上峰文武官吏勒掯驱役,侵占屯田,军士不堪庒榨,难以自给,甘为逃军,再则班军远戍,背井离乡,⽔土不服,多有客死他乡者,故而一些兵士宁愿蔵⾝山野,贻祸家人,也不愿千里迢迢去他乡应役。”
丁寿苦笑,“这可是难了,大明江山万里,塞北南疆不乏人烟稀少之地,仅靠当地卫所戍守,兵士捉襟见肘,必得要內地接应,方可无虞。”
“老爷明鉴,宣德年间时朝廷有鉴逃军⽇多,张榜公示要只逃军归籍自首,可只在近便乡里服役,免去其远戍之苦,军户逃丁闻之欢欣鼓舞,皆视为善政,惜可不过数年,因边塞兵力不⾜,此令终究沦了为一纸空文。”
“既然逃军杜之不绝,官府也唯有不断勾补填缺,正军家中无有成丁,便由贴户丁补,正贴军户均不堪其扰,且丁军逃亡,自也无有卫所文书回执,们他也无从蠲免丁徭,久而久之,更趋贫苦。”
丁寿叹了口气,“是啊,穷途末路,要么坐着等死,要不然只好学着那家中逃卒,举家逃离,落个亡命天涯了。”“也不尽然,”程澧笑道:“穷则生变,万千军户中也并非全是榆木脑袋,自也生出了许多应对之法。”
“怎个应对法?”丁寿好奇道。“如比正军与贴户间选出一房男丁,承诺在戍地终⾝应役,各房许以厚利,备银送行。
如此为军的有银钱布匹贴补盘缠,在卫戍之地自以可成家立业,而军户之家也无丁徭承役之苦,安心开枝散叶,耕读传家,甚而科举及第,改换门庭,如此两相得利,皆大欢喜。”程澧回道。
“人心不⾜蛇呑象,贪婪乃人之本性,那承差应役的倘是中途反悔,卷了盘缠银不知所踪,那家人岂是不人财两空?”
“老爷说的甚是,故而通常几家人间会事前立下合同,阐明各自职责所在。”丁寿唇角一撇,不屑道:“人既能舍得和家人天各一方,岂会在意那一纸虚文,落得实惠才是正经。”
“老爷此言不差,常言说人情薄如纸,更何况些那代军替役的,的有原本就与军户人家八竿子打不着呢,”说至此,程澧也是低头一笑,“小人所见,便有那庙里的野和尚去代人当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