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人,口才极好。
“为什么?”孙超一向实心眼,不知一个人为什么遭天遗弃。
“因为他变来变去嘛——结果上帝也搞不清楚他要干啥子!”
朋友说的只是一句笑话。他听了,却如受棒喝,一个人如不能本分务实,今天东明天西,连上帝也弄糊涂了,要帮也无从帮起!
他于是更专心的守住他的窑,以及心爱结晶釉。
第一次碰陶,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在艺专读书选的是雕塑,而陶艺只是美工科的专利),地时他在故宫博物院的科技室,和宋龙飞先生一起兴致勃勃的去做黑陶、彩陶…买了许多书,累积了许多资料,对于陶瓷这种“窑门没打开之前,完全不敢肯定”的刁钻性格,他深深折服了。面对艺术加科学的双重难题,他变得斗志昂扬起来。生平喜欢困难的东西,像二十岁的时候,读那本胡适的《古代哲学史》,便是一场硬战。自己没有基础,没有时间,更没有老师,唯一的信念是反正中国字是认识的,人家写都写出来了,我难道看也看不懂吗,于是把书塞在口袋里,演习或训练途上停车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不懂就查字典,一本书看了半年,总算生吞活剥咽下去了,懂不懂不敢说,但至少以后看类似的书就不再觉得困难了。
醉心于寻根究底,醉心于百分之百的投入,日子原来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不料有一天忽然后山山崩,整个科技室都埋在土里,他拨开水泥砸碎后的屋顶钢筋爬出来,再次捡回了一条命。所有精心收藏的书,所有曾经爱恋的资料全埋掉了,三个助手也死,还记得一位助手在里面急急哀哀叫着:“孙先生啊!孙先生啊!快啊!”生命原来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啊!经此一劫,他决心要作最无情的割舍,把其他都抛开,只专心致意弄一种结晶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