⒊失踪的湖
往南方逃亡的时候,到了福建,从长乐上船。小男孩哭,母亲把他藏在船舱下面,吓唬他不准再哭了——早期的恐惧经验在后来少年的心里还不断成为梦魇,他时时梦见古井,梦到惊惶的窒闷和追捕。
终于,全家到了台湾,住在大龙峒,渭换成了淡
河,孔庙是小男孩每天要去玩的地方。至于那轻易忘掉翠簪的母亲宁可找些胭脂来为过年的馒
红,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喜气。
那一年,袁德星早已辗转经汉、南京、上海而基隆而湖
,在岛上生活五年了。“受恩
便为家”他已经不知不觉将湖
认作了第二故乡。
“这玩意啊,我们家多的是,从前,你外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摔它一个。”
读到初一,全家决定来台湾,住在北投的山径,那一年是1954年,她11岁。
但对小女孩而言,河亦无影,湖亦无踪,她只知湾仔的眩目
光,只知
下课时福利社里苏打
的滋味,五年之间,由小学而初中,她的同学都知
她叫席慕容,没有人知
她真正的名字叫穆
·席连
,那名字是“大江河”的意思。
母亲有着对的
烈直觉和本能,却能不依恋,
我之间,清净无事。
中国民间女的豪阔亮烈,蒋勋是在母亲
上看到的。
暂时住在西沙群岛一个叫白犬的地方,好心的打鱼人有时丢给他们几尾鱼,日就这样过下去。奇怪的是,许多年后,
姊姊的仍然恋恋不舍想起那些渔人分给他们的鱼:
也许因为有个学了裱画的朋友,他也凑趣画些梅
、枇
“好大的鱿鱼啦,拿来放在灰里煨熟——哎,那好吃…”
沿途无限草原,由远而近,现名曰汗诺日
丽之湖,周围占地约四华里,湖
清湛断定为一淡
湖,湖上万千
鸟群栖群飞,
群悠然饮
湖边,
景当前,不胜依恋…
母亲当年念了西安女师范,毕业典礼上的那首歌她一直都在唱:“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她还有一把上海来的蝴蝶牌
琴,后来因为穷,换了面粉,事后大约不免有秦琼卖
之悲,也因此每和父亲吵架,都会把“
琴事件”搬
来再骂一遍。
城里别家没吃的,她却能趁早晨城门乍开之际,偷挤
去。一
城,她便如纵山之虎,城外到
都是她的乡亲朋友,
粮
是不成问题的,后来她又把大屋
划成一百多个单位,分租给人,租钱以面粉计,大仓房里面粉堆得满满的。
1952年,小女孩九岁,住在一个叫湾仔的地方。逃学的坡路上有杂的
缨丹,刚刚够一个小女孩爬得上去。
闹的街角有卖凉茶的,她和妹妹总是去喝——为的是赚取喝完之后那粒好吃的陈
梅。当然,还有别的:例如迷途的下午被警察牵着回家时留在手心的温
,例如
斜如天梯的老街,例如必须卷起
来学说广东话,例如假日里被年轻父亲带去浅
湾玩
的喜悦,例如英记茶行那份安详稳泰的老店
觉…然而,这一家人住在那栋楼上是奇怪的——他们是蒙古人,整个湾仔和整个港岛对他们而言,还不及故乡的一片草原辽阔,草原直漫到天涯,草香亦然,一条西喇木
河将之剖为两半,父亲和母亲各属于左岸和右岸,而伯父和祖父沿湖而居,那湖叫汗诺日
丽之湖(汗诺日湖系蒙语“皇帝之湖”的意思)。二次大战前日本某学术团
曾有一篇《蒙古
原调查记》,文中描述的湖是这样的:
她到台北的“故博
院”去参观,看到那些菲薄透明的瓷碗,冷冷笑
:
⒋湖街
初绽的梅幅
看到贵妇人手上的翡翠,她也笑:“这算什么,从前旗人女后脑勺都要簪一
扁簪,一尺长咧,纯祖母绿,放在
里,一盆尽绿——这
东西,逃难的时候,还不是得丢吗?丢了就丢了就是了。”
看到小外孙生,她极
兴,因为小男孩已有哥哥,她满心相信可以把孩
胱给母系,所以格外疼
。西安城里冬天苦冷,她把小婴儿绑在厚棉
的
里,像一串不容别人染指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