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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盏灯(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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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庄的人们在疏散途中愁眉苦脸,没有人乐于说那个陌生女孩的事情。现在他们的耳朵里满了风雪的沙沙之声,还有令人心焦的铃和车轴的鸣响,除此之外就是东南方向那的没有节奏的枪炮声了。

就在这时雪地里响起了一串细碎急促的脚步声,扁金看见一个扎绿巾的女孩朝自己疯狂地奔来,女孩睛里的愤怒之光使扁金到一丝张。你要什么?扁金横过鸭哨杆挡住自己的,他说,我没什么,你要什么?

谁都知,战争中的人们想得最多的还是有关战争的事。

你是个瞎?呸,瞎怎么还在河上捕鱼?扁金说,你是瞎怎么把船摇到这里来的?这里要打仗啦,人都跑光了,你来什么?告诉你,人都长着弹可不长睛,告诉你吧,我前几天去桥镇卖鸭,看着铺掌柜的女儿给弹打死了,那女孩还在吃糖呢,一蹦一的,砰的一声就扑在地上了,那女孩嘴里还咬着糖呢。

船舱里的女人不再说话,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咙里仍然发声音,很浑浊的,像是在气也似是呜咽。

你疯啦?你是个傻吗?扁金大叫起来,他说,你把我的鸭哨杆断了,要你赔!

女孩松开了手,但那只小手不依不饶,几乎是在眨之间,扁金脸上被她重重地掐了一把。

你掐我什么?扁金说,你把我的鸭哨杆断了,你要赔,赔不来给我一条鱼也行。

她要用鱼跟我换灯油,娄守义的女人说,哪来的灯油呢,这谁还顾上带灯油呢?

喂,看见鸭了吗?扁金一边喊一边朝捕鱼船走去,他用鸭哨船篷,没听见任何回应。人上哪儿去了?让鱼虾吞到肚里去了?扁金嘀咕着到船上去,船剧烈地摇晃起来,扁金就一把抱住了大橹,这是什么鬼船?晃得这么厉害。扁金好不容易站稳了,一转看见篷上站着两只鱼鹰,两只鱼鹰扑扇着翅膀,抖落了羽上的雪,它们红的明亮的睛充满威胁的意味,这让扁金有惊慌,扁金说,你们盯着我什么?想咬我呀?你们是什么鬼东西?这么黑这么难看。两只鱼鹰像人一样转了个,扁金就拿着鸭哨在一只鱼鹰的脚上撩了一下,这是一次试探,那只鱼鹰却猛地张开双翅了河接着另一只鱼鹰也下去了。扁金松了气,他说,什么鬼东西,还想来咬我?

你瞪着我什么,想吃了我?扁金说。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扁金蹲在那里,但他的脑袋好奇地探了舱内,扁金说,你快死了吗,你说话怎么像死人一样有气无力的?

别去惹鱼鹰,会咬人,女人说。

从船舱里突然传来了一微弱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扁金掀开草帘,舱内暗沉沉的,一大蒜和鱼腥混合的气味扑鼻而来,扁金只能看见那个女人苍白的脸和蓬发。它们几乎埋在一堆破棉絮里。

船舱里的女人不再说话,她似乎是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没有力气说话,但扁金觉得她的咙像一架纺车纺单调而固执的声音,碗儿…小…碗…碗儿。

丢了三只鸭,不是丢了,是它们自己离群跑了。扁金持鸭哨在河滩地上搜寻他的鸭,手里的鸭哨扫遍了芦苇,枯的苇絮飞扬起来,混在漫天飞雪里,落满扁金的肩,但他却看不见三只走失的鸭。该死的天公,让你下雪你不下,不让你下雪你偏偏下了。扁金诅咒着天公,忽然想起村里人说天公骂不得,谁骂天公谁就会让雷电劈掉半边脸,扁金有后悔,就拧了把自己的嘴。扁金这么生气,不骂几声心里堵得发慌,后来他就开始骂他的三只走失的鸭,贱货,不要脸的畜生,就你们长了两只脚,就你们会跑?扁金说,我不信抓不到你们,抓到你们谁也饶不了,一、二、三,全扔开锅里,你们的,吃你们的,谁也饶不了!

人与船都在雪中,大雪未有停歇的迹象,椒河上空的天其实已经被大雪染得灰白不清了,扁金又想起了那三只走失的鸭,于是对着捕鱼船喊,喂,那女孩,我说你别哭了,你看见我的鸭了吗?

那女孩跟你说什么?娄祥问娄守义的女人。

女孩已经到了捕鱼船上,女孩一上船就呜呜地大哭起来,那凄厉的突加其来的哭声同样让扁金觉得茫然。扁金凑近了船舱听那女孩的哭声,掐了我你还哭?你还占理啦?扁金嘀咕着,但女孩渐渐把扁金的心哭了,扁金摸不着脑了,他说,哭什么呢?我不要你赔鸭哨了,我不要你的鱼了,你还哭什么呢?扁金又想会不会是舱里那个女人咽气了,他透过草帘朝里面张望,看见那母女俩抱在一起,女人并没有死,她的脸虽然比雪还要白,但她的嘴还在动呢。扁金摇着说。人还活着嘛,又没死人,你哭什么呢?哭得人心里难受。

你要一只碗?扁金说,你不要碗?我猜你也不要碗,没有吃的要碗什么?不过人要是没有吃的迟早会饭死,我扁金却饿不死,没有米吃我就吃鸭,扁金说到鸭人便突然了起来,鸭!我得去找鸭了,我哪有闲工夫跟你说话呀?扁金说着急急忙忙地下了船,下了船回一望,恰巧看见两只黑鱼鹰从中钻来,它们的嘴里各自咬住了一条小鱼。扁金顿时有一揩意,他觉得它们抢走了鸭。你们是什么鬼东西?扁金挥起鸭哨朝它们打去,嘴里声叫,放下,放下,不准你们吃这里的鱼。

大雪一朵一朵地落下来,椒河两岸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无论扁金怎么诅咒,大雪还是在扩张它刺的白,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扁金就更加找不到他的鸭了,这天气鸭不肯下河,鸭要是躲迸芦苇丛里,那扁金就休想在天黑以前找到它们了。

别去惹我的鱼鹰,它们会咬人。女人说。

看不见了,我的睛坏了,什么也看不见。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仍然很微弱。

扁金沿着河滩地走去大约半里地,没有看见一只鸭的踪影,却看见漫天的雪越下越大,椒河在前面拐了个弯,河汊被折成一个弓形,扁金发现河汊边多长了半亩沙地,有一条捕鱼船泊靠在那里,扁金不是傻,他知每年冬天椒会瘦下去,瘦到河底就这片荒沙地了,但那只捕鱼船却来得奇怪,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捕鱼的,椒河到雀庄里就只剩下些小鱼小虾了,只够喂扁金的鸭群。扁金不喜在雀庄的地盘上看见捕鱼船。扁金觉得这条又破又旧的捕鱼船来得真是奇怪。



我没惹它们,是它们想惹我。扁金说,我才不会惹那两个鬼东西,我是来找鸭的,喂,你看见我的鸭了吗?

影与雀庄的车隔绝开来,后来铁油桶和鱼都看不见了,只看见女孩的绿巾在风雪中映绿

她要灯油什么?娄祥嗤地笑了一声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孩,灯油?要是挨了弹白天黑夜还不是一样亮,要灯油什么?你们说要了灯油什么?

女孩拉住扁金的鸭哨不放,扁金以为她会骂人,但女孩只是用她的黑睛瞪着他。

他们都跑光了,吓得都。扁金说,告诉你吧,弹不长睛,可我扁金后脑勺上也长睛,我才不会让弹打到我上。

女孩像一小母似的朝扁金撞过来,她挥起左手那条鱼打了扁金一下,又将右手的铁油桶砸向扁金。扁金慌忙之中用他的鸭哨挡住了几下,听见极其清脆的僻啪一声,他的鸭哨被拦腰截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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