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蹿哪儿了。
长流看见文聘进屋,抬了抬眼睛说,那个败家子,八成是在西头子纬家打牌。文聘没吱声,对坐在凳子上抽烟的长水说,五叔,我五婶还没来叫你喝汤呢。长水说,把你好烟给我抽一根,我跟你四叔商量点事儿。文聘从口袋里摸出烟,给两个叔叔一人散了一根,散完烟说,你们继续商量,我找我爹去,他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长流说,还能干啥,肯定是找小杰去了。长水说,文聘,小杰要是有一点像你,你爹你妈少操多少心。文聘头也不回地说,像我,像我有什么好,上了十几年学不还是得回来,一个月那俩钱,够干什么,买盒好烟还得心疼一阵子。玉芝在门外嚷,文聘你别哭穷了,月月有钱拿,又不用下死力,还不够你美的,你要是不稀罕那俩钱,你四婶可稀罕得很。文聘笑笑,没说话,往院门口走。玉芝又说,你爷今天说想抱孙子,文聘你得上点紧。文聘站住,勾过头说,四婶,我着急没用啊,剃头担子一头热。玉芝说,你看你爷,老了谁都不念,就想着他孙子,文聘你抽空得去看看你爷,他这两天病又厉害了。文聘应声知道了,走出了院子。
文聘回到家里,父亲长河正在数落文杰,文杰端着饭碗,一声不吭,哧溜哧溜地只管吃面条。长河说小杰你要是再去赌博,我可是真不管你了,你这一被子愿咋着咋着。文杰依旧不说话,低头吃面条。文聘说,再去把他手指头剁掉,看他用啥抓麻将。文杰抬起头盯着哥哥哏哏地说,我用脚。文聘尴尬得没话可说,进屋盛面条去了。
兰花问文聘,你刚端着碗去哪儿了。文聘说我去四叔家找小杰了,我五叔也在,两人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看见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兰花想也不想就说,还能商量啥,肯定是你爷的事儿。你大娘非要让你爷挪地方,怕你爷老她家。文聘皱了皱眉头没吭声。长河在外面说兰花你别瞎琢磨。小杰进灶屋来回碗,不屑地说,看看你们这些人,多庸俗,一天到晚就知道那点家长里短,一点追求都没有。长河一下子来了气,骂文杰,你还有脸在这儿说这话,不看看你自己一天到晚在干啥,咱们一大家子祖祖辈辈也没出过你这种败家子。文杰说我怎么败家了,我给你要钱没?我让你给我找工作没?我偷拿家里钱没?我去抢人家钱没?没有!一样都没有!你说我怎么败家了,我不过是喜欢打个牌,打牌还可以锻炼脑子,就我这脑袋瓜子,多锻炼两天,咱们村谁是我的对手,我一个个把他们家底儿都赢过来。长河把饭碗往锅台上一放,伸手就要打文杰,文杰一缩脖子一步跨出了灶屋,端着碗往出走。长河跟出来望着文杰的背影,粗声说,小杰你要再去牌场,我给你断绝父子关系。文杰头也没回,低声说了声庸俗,然后站在栅栏门外的池塘边上吃面条。
长水你说这是不是怪事儿,小杰还知道回家喝汤。长流和长水并排从池塘西沿走过来,经过小杰身边时长流笑着问长水。长水说,还是没本事,有本事住赌场里。文杰说四叔五叔你俩别这么阴阳怪气地寒碜我,你们年轻的时候不定干过啥事儿呢。长水说哟哈你小子还长能耐了,也就是你爹,你要是托生到我家,早把你小鳖子儿腿打折了。文杰低头喝面条,故意发出响亮的哧溜哧溜声,等两个叔叔进了自己院门,盯着长水的背影说,我看你这辈子也要不成儿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