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的宣传负责人三十多岁，名字结尾正是“云”字，他惊喜又羞涩地转：“叫我？”

她说：“我们班上的人多了，哪个都是朋友。”

小姑娘细眉细，坐在门的小凳上。我们都痛恨用赛克压在人脸上的

“…”“她多长时间没说话了？”

我们找到这姑娘家，小女孩十二岁，穿件碎白衬衣低扫地，发青青，小尖脸雪白。看见我们来，不慌不忙，扬扬手里的扫帚说“等我扫完地。”一一慢慢地扫，地上一圈一圈极细的印，扫完把扫帚绳往墙上的钉上一扣，让她妈给我们拿凳坐，转了屋。我隔着竹帘看她背拿着一张纸，打了一个电话。

她看着我，礼貌地等着我往下问。我看着她，饱亮黑圆的里没有表情，只映我自己。我问不下去了。这时候窗外鞋声敲地，几个成年人来，说：“你们有记者证吗？”

我跟老范对视一，心里一。

小杨不肯多言，说你们去问苗苗的一个好朋友小陈吧，她都知。

苗苗是服老鼠药自杀的，当时另一个女孩小蔡跟她一起。

“…”“让我试试吧。”

镇上的人卷着纸烟，里放着光，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跟你说吧，肯定是个什么教，听说还有白书呢。”镜扫一扫旁边的台“还有这地方，邪得很。”台叫魁星阁，说是一个供着魁星像的大石阁，他们说事的孩常常在上待着，还刻了什么字。

，小倪服毒，经抢救脱险；五月二十三日晚，小杨服毒，经抢救脱险。

几个孩桌上都刻着“519”苗苗父母认为他们是集约定自杀。

我愣了一下：“那这个事情你不关心吗？”

众人哄笑。这一笑之后，都不好意思再绷着脸了。

云叹气：“这事我们都查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开始也当邪教查。没有这事，搞不明白，你们去看吧。”

我们去了魁星阁，门已经被铁丝扭住挂了锁，有小孩手脚并用，沿着斜的墙面蹭蹭爬上去，一坡青砖被他们磨得溜光。我找人开了门，沿台阶转上去，魁星像也不知哪年哪月就没了，空空的像个戏台。有个原来刻着文字的照，事后被政府重新粉刷一遍，用石灰盖住。照不大，我没带工，用手，石灰又薄，底下的字来，小铅笔刀刻得歪歪扭扭的“一见钟情”或是“武林盟主”不过如此——我在小地方长大，不奇怪小孩为什么常常待在这儿，大概这是小镇唯一有文艺气息，能带给他们一幻想的地方。

“你担心吗？”

她撩了帘在我对面坐下，我问什么，她都平静答：“不知，不清楚。”

我说：“苗苗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我问这是不是她自杀的原因，小杨有不耐烦的不屑：“怎么可能？她们都看。”

“十几天了。”

之后再聊节目。我们说：“这个事情谁都困惑，理起来也棘手，但是不公开，被认为是邪教，对谁都不好。我们多了解一些，你们也多些理的经验，是不是？”

我们找到小蔡家，她母亲拦住门说：“不要拍，我女儿早好了，以前是被人带坏了。”

我问她：“你知她为什么服毒吗？”

小地方没有电脑，没有书店，学校里唯一的娱乐设施是乒乓球台，两块砖垒起来算是球网。地摊上卖的还是郑智化在九十年代的磁带。小杨的房间里贴着一张四方大白纸，上面抄着情歌曲的词，和歪歪扭扭的简谱。

他们穿着蓝夹克黑鞋，这次不是镇上的，看来是市委宣传的，不希望我们呆在村里，一车直接拉去了当地的雷台汉墓：“报这个多好。”前后都有人跟着解说。老范倒随遇而安，她第一次到乡村，看到地上有活的小青蛙，跟在后面跑，又笑又叫，宣传的同志没见过这么天真的记者，再严肃都看乐了。老范又吃惊西北壮丽的天，大叫着指给我看：“云！”

她让一条路来。

农村孩上学晚，双城小学是六年制，苗苗已经十三岁，我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快初中毕业，班上女生全都手抄凄情故事，喜那戏剧化的伤气氛，苗苗小本上的贴画跟我那时的一样——翁玲。

“那我们就理解不了这件事了，”苗苗的父母说“我不相信我女儿能影响别人也去自杀，小孩能有多的情？”

政府的人说他们搜查学校的时候，有学生确实把几本书扔到了房，是青少年杂志，有一页折过角，是一个女孩为了死去的故事，角是苗苗折的。

她不不慢地说：“学习这么忙，关心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