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走过去,鞋和裤腿都湿了。等捂干了,又得走回去。
第三天是风,五六级的风,一冬天也没那么冷过。我学了乖,穿上羽绒服和棉鞋,大围巾裹着脸。回头跟同事说话,嘴都冻得拧一块了,张不开。
这次广场空空荡荡,连站岗的都找个地方待着了。〖墨斋小说:qS小shuo〗
只看见不知哪个台的姑娘,拿着话筒在出现场。她把大衣脱了,没地儿放,夹在腿中间,就穿了一件白色西装,里头一件红衬衣,话筒一看是为两会专门备的,套了红绒。
“三月的北京…”她刚张嘴,一阵风,话就堵回去了,头发都扑在脸上。
摄像戴着大帽子,缩在棉袄里,大声喊:“笑一点,重来一遍。”
我顶着大风哆哆嗦嗦地往前走,看着她努力地用手拂着头发,两腿向内弯夹着棉大衣,满面笑容地说:“三月的北京,春意盎然…”
汪汪再来找我谈报道方案,我对她们说:“我不想做花架子。”
她找申勇主任跟我谈。我心想,你居然告我的状。她后来说起早早坐在二楼沙发上等我们的心情:“又怕你到晚了让申勇等,又怕你到早了让你等,又怕冷落了你,又不知道说什么你爱听,又紧张你能不能通过,又紧张你通过了申勇能不能通过…真是难为了我这样的小人物。”
哼。
她继续扮可怜,说自己七年前刚进台的时候“土头土脑,唯唯诺诺,笨手笨脚,又怯又倔,不会讨喜,有的人甚至一见我就忍不住会发火呢。”
我再生气也笑出来,想起小时候有个伙伴叫小胖,回回破庙打鬼偷鸡蛋,逃跑时都是她倒数第一我倒数第二,有种相依为命之感。
申勇来了坐我对面,她坐边上另一桌,托着腮,大眼巴巴地看着,我才知道,她找领导是怕我甩手不干了。
申勇只说了一句话:“今年全部直播。我们要只想做花架子,就不找你了。”
这一年,我才开始想最简单的问题:代表是谁?代表谁?两会是要干嘛?
有人说:“开了这么多年会了,还需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我说:“不信咱们问问自己。我是谁?中央台是干嘛的?我们到底要做什么?”十二年前,央视刚开始做两会报道的时候,敬一丹是记者,她跟我说过当时第一反应是:“我们还能问啊?”等她成为政协委员之后才发现“开会并不像电视上那样整齐划一,会场的争论是非常活跃的”
新闻是选择的结果,是人来选择呈现什么。
两会不光发布政府工作报告。代表是来审议报告的,审议本身是审查评议的意思,必要时提出批评和质询,是人大代表的职责。审议过程中,不同观点的碰撞是很正常的事,谁对政府工作报告的哪一部分提出意见和批评了?为什么?赞成者又是怎么看的?淮的看法更合理?结果会对现实带来什么影响?
这一年我们没去人民大会堂,也没有临时兴起把代表拉去小学或医院,抓个热点谈——代表的位置在人大分组审议的现场。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我用了四年才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