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清大学的万人批斗大会，卢小龙也参加了。大cao2场上早早就云集了数万人，为了能看清楚，他挤到了离检阅台最近的第一排。他发现李黛玉也来了，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jin张地注视着检阅台。

卢小龙对李黛玉没有太在意，他不想和她打招呼，不想分散自己观察重大政治事件的注意力。经过这些天的洗礼，他有了很大的进步，能够用比较政治化的yan光观察文化大革命了。他绝不会再像文化大革命开始第一天那样荒唐了。那天，他居然在批斗会上yuntouyun脑地拥挤女生，幸亏没有被发现。特别是那天一开始看到批斗贾昆、米娜时，自己内心的反应实在是太ruan弱了。然而，时势造英雄，经过这些天的锻炼，自己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真正理解了什么叫“脱胎换骨”当今天几百个挂着牌子的黑帮分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和各类坏分子被押上北清大学cao2场的检阅台时，宏大的场面真正显chu大革命的声势。比起今天的批斗会，北清中学那天的批斗简直就是儿戏了。当批斗对象被撅成pen气式一排排趴在那里时，卢小龙一方面受到qiang烈冲击，另一方面也在冲击的锻炼中使自己的心更qiangying起来。被批斗的黑帮分子中，有北清大学校党委书记、校长，他们有的秃ding光亮，有的白发苍苍。这些人中有人和父亲一样是bu级干bu，有的是全国知名的知识分子，顷刻之间被打倒在地，这zhong从天堂到地狱的政治残酷，自己要有思想准备。当台上大规模毒打chu2目惊心地发生时，卢小龙又立刻意识到这是锻炼意志的机会。铁烧红了，千锤百炼，去掉渣滓才能成钢；人也要千锤百炼，去除ruan弱成分，才能变得jianqiang。他以冷静的目光看着检阅台上硝烟弥漫的一切，也偶尔环视一下会场上的人群。他看到，绝大多数人都在盲目的狂热中，还有人或懵懵懂懂，或恐惧不安，或惊愕不已。对比着台上那些大会的指挥者，他得chu了一个结论：历史就是自觉的少数领导盲目的多数。

卢小龙决心以北清大学这个文化大革命的发源地作为锻炼自己投shen大革命的起点。他今天最受启发的是发现了一个人wu，那就是北清大学革命造反派的第二号人wu呼昌盛。这个大学二年级学生在台上讲演时，充分显示了政治上的成熟。这是一个外表看来并不轩昂的年轻人，yan镜下面是一张瘦削的脸，讲起话来却雄辩有力，有指挥千军万ma的领袖气度。

他一挥手，几百个批斗对象就被哗哗地押上台来，一排排弯腰摁在那里；他再一伸手示意，几百个纠察队员就摆开了维持秩序的阵势；他回tou略zuo指示，就有前呼后拥的大学生们立即执行。他叱咤风云的演说给了卢小龙茅sai顿开的震憾与启示。他说：“革命造反派要zuo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革命的权力握在手中。没有革命的权力，革命就是一句空话。革命的过程就是越来越彻底地夺取革命权力的过程。”卢小龙有生以来第一次注意到“权力”二字。

在后来的很多年中，他都承认这段话对他的政治启蒙。他在热烘烘的思绪中大概知dao自己该怎么办了，yan前又chu现了一个红se的惊叹号。他gan觉自己正踏着蜕下的旧pi，灿烂高大地站立起来。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幻觉，他像《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一样，将腰一拱，就ding天立地shen高千丈，密密麻麻的人山人海匍伏在脚下，他为自己shenchu1革命中心而shengan幸运。

台上黑帮分子的反抗以及对这zhong反抗的武力镇压使得会场喧闹起来，台下黑压压的群众也在向前涌动。正在这时，他发现附近的李黛玉双手捂yan摔倒了。他立刻中断了自己的思维，仅仅几秒zhong的犹豫，便赶过去救护。后面的人群chao水般压过来，有人踩着了李黛玉，一个胖的像麻袋一样的男人被李黛玉绊倒，摔chu去几个gun。卢小龙用尽全力向后扛住拥挤的人群，弯腰将李黛玉连拖带抱弄了起来。会场上发生了更大的动luan，他将李黛玉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从后面抱住李黛玉的腰，像在洪水中抢救溺水者一样，连拖带抱地朝外运动。当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检阅台斜后方时，ma胜利领着两个女生赶了过来，对卢小龙说：“不用你guan了，把她jiao给我们吧。”又对两个女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