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田小黎上了辩论台。她也是一军装，武装带扎在腰中，她那俊秀的小样一在台上现，就引发了台下一片赞叹，人们都能看她的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她振臂呼地向全场问：“老英雄儿好汉对不对？”很多人振臂回答：“对。”她又振臂呼地问：“老反动儿混对不对？”又有很多人振臂回答：“对。”然后，她回一指后面墙上像龙门吊一样矗立的大标语：“这是革命的对联。革命造反派看了拍手称好，反革命看了心惊。这副对联就是鬼见愁。”随着全场一片狂的呼喊，很多穿军装的红卫兵将军帽抛向空中。田小黎又在台上领唱起了新近在北京兴起的“对联歌”她挥着拍，领唱了一句，簇拥在台下的红卫兵就跟着唱了起来，会场中很多人也鼓着掌唱了起来：“老英雄儿好汉，老反动儿混，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要是不革命就他妈的。”伴随上有力的击掌声，一阵狂的呼喊：“，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田小黎脆不唱了，领呼起了号：“老英雄儿好汉。”全场人跟着喊。她又领着喊：“老反动儿混。”全场又跟着喊。她又领着喊：“要是革命你就站过来。”全场人又跟着喊。“要是不革命就他妈的。”全场人更声地喊。最后一句“，他妈的”人们发疯一样呼喊着，很多人满脸涨红，青暴，睛凸起，像千万朵向日葵一起窜向天空，像千万条毒蛇一下从草丛中立起来，像千万条海豚同时跃海面。

这是一个样很忠厚的镜的男生，说话带南方音，他在麦克风前说：“我想发表不同意见。”狂的人群似乎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他又重复了一遍，人群才有了一反应。他接着讲：“我不同意这副对联。”这时，降落下来，黄海和田小黎也都叉着腰转过来，看着这个突然现的对立面。这个大学生长着一张典型的读书脸，他很认真地说：“我不同意这副对联，我同意陈伯达同志提的对联：”老革命儿接班，老反动儿背叛，理应如此。“全场响起了一片嘘声，有人在台下嚷：”你是什么？报报你的。“黄海在台上近了两步，问：”你是什么？“对方略迟疑了一下，说：”我是职员。“台下立刻有人呼：”他妈的！“田小黎在台上又带领着呼起号：”要是不革命就他妈的。“全场跟着呼。田小黎又带着呼号：”，他妈的。“全场又跟着呼。那个大学生还在认认真真地想讲什么，从台下上来十几个穿军装的红卫兵，对他一阵连推带搡，搞得镜破碎，衬衫撕裂，被赶下台了。接着，又冲上去一群穿军装的红卫兵，这其中绝大多数是北清中学的红卫兵。他们有的双手叉腰，有的解下了腰间的带，耀武扬威地嚷：“这里就是鬼见愁。”台下有人更狂地鼓着掌，呼喊着。田小黎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说：“我们北清中学红卫兵今天在这里设下鬼见愁辩论台，谁要不服气，就请上台来。”她的每一句话都带来一片狂的喝彩，卢小龙不得不承认，此刻的田小黎在台上确实显得英姿发。人到了自己的舞台和聚光上，真是光彩照人。一瞬间，他真正从男人的角度把这个女孩看了一个透。当然他此刻不可能在这方面动更多的心思，他要在政治上判断。

阵振臂呼烘托着黄海的英雄形象。卢小龙此刻到黄海在和自己争夺着什么，这是一个突发而起的对立面。

又一个眉大的中学生上了台，他也要发表不同意见。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声音：“报。”他说：“我是男四中的，家工人。”听到这个，台上台下的人一时发不什么吆喝来，他便扛着压力嘟嘟囔囔讲了几句与刚才那个大学生相似的话。黄海突然双手叉腰走到他面前，问：“你父母是什么工人？”眉大的中学生目光有闪烁：“工人就是工人。”黄海扶了扶镜，双手

一个北清大学的学生上了辩论台。

卢小龙只要稍微放纵一下理智，也会投这狂，发疯一样燃烧起来。作为弟，革命的红后代，他同样有这血里的冲动。自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他还从未在学生运动中见过如此狂的狼。他注意到，全场半数以上的人并没有跟着喊号，然而，他们完全被这个狼覆盖了，正在用一困惑的、惊恐的、思索的、忧心忡忡的、忐忑不安的、小心翼翼的、谄媚迎合的、故作理解的、羡慕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这里不仅汇集着北清大学、北清中学的学生，许多大学、中学的学生也都闻风汇集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