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写了几张白纸。在一张纸上写了五个字“炮打司令”并加了一个大大的惊叹号，把它飘落在离自己较近的地方。那是提醒他泽东的着。又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了“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斗争”也划上了一个大惊叹号，飘落在面前较近的地方。这句话是提醒自己前不久１0月１日国庆节的时候在天安门上的讲话，那个讲话的中心内容就是两条路线的斗争。纸与纸之间有一些重叠没关系，只要字一落在纸上，它们的存在他就是清楚的。当满屋都落满了白纸之后，他知自己所要面对的基本情况都在面前了，就像指挥战争时一样，现在，要的是作战方案。

而后，就又会得到一些灵，回到椅旁坐下，又写下一些字，分别到板凳上那三页纸的下面。最后，他要讲的三个问题各有一摞白纸，写着这样或那样一些简单提示。他便一摞一摞拿起来，分别翻看着，又在新的白纸上将自己有关三个问题的思路归结为最简单的提纲。这该是开门见山的讲话，该是简洁有力的讲话，该是提纲挈领的讲话，该是远远于陈伯达这些夫平之上的讲话，又该是恭恭敬敬跟随泽东的讲话。

他站住想一想，又慢慢在椅上坐下。

一张张白纸从他膝飘落在地，铺展开来，使他面对了他要面对的全基本情况。在有的白纸上写着“周恩来”三个字，那表示周恩来在这次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在有的白纸上写着“陶铸”二字，那是表明陶铸在这次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在有张白纸上写着“刘少奇”三个字，在与它相邻的白纸上写着“邓小平”三个字，这两张纸就在自己的左脚旁边，它表明刘少奇、邓小平在昨天会上的检查。还有一些白纸上写着《人民日报》、《红旗》杂志这几个月来的重要社论的题目，它们也都洋洋洒洒、显显赫赫地铺在地上，各自它们的提示。当边铺满了写着大字的白纸时，他就安安静静地俯瞰着一切，觉着一切。他要面对文化大革命所有的重要情况，最后形成自己这次讲话的有力构思。他的讲话绝不该繁文缛节，绝不该拖泥带，绝不能像陈伯达这些夫那样洋洋洒洒、面面俱到。他要针针见血，提纲挈领，语惊人。

当思路凝固时，他便一手拿笔一手拿着一摞白纸踏着满地大雪一样的白纸轻轻走几步，巡视着，把有些纸张拿起来看一看，又飘落在地，还把有些纸张之间的位置一个调整。

前几天，１0月１６日下午在人民大会堂东大厅开全会时陈伯达的一个讲话。这个讲话系统地批判了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被泽东所赏识。讲话稿他已看到，这也是他准备自己讲话所要面对的基本情况。

他又在膝上放上一摞白纸，在新的一页上写下了几行字：“一，维护领袖地位。二，掌握队伍。三，号召群众。四，理论度。五，明确的目标。六，历史的意义。”他把这张纸静静地放落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所谓“维护领袖地位”就是他的讲话一定要一步维护泽东的权威，这是一个定不移的原则。“掌握队伍”那就是说，他的讲话一定要在党政军中形成震动，同时召起自己将要依靠的基础。所谓“号召群众”就是他的讲话确实要能够在全国成为亿万群众的旗帜与号。所谓“理论度”就是一定要在理论上直通克思列宁主义，要有一些振聋发聩的理论提法。所谓“明确的目标”就是像一个战役一样，必须包着战役目标，否则，泛泛的理论讲述永远形不成号召力。

讲话提纲大致来了。他又将它们放下，在屋里慢慢走动几步，随后，摁了一下传呼铃，警卫迅捷而又安静地来了。他挥手了一个示意，对方立刻蹲下将满地大雪般的白纸纷纷拾了起来，摞好放在写字台角。他又摆了摆手，对方便无声无息地撤退了。

屋里又是净净的地面，雪白肃静的四。

他在一张纸上写上“一，文化大革命中的情况”又在下面写了“两劲很大，中间劲不足”几个字。他把这张纸放在旁边的一个板凳上，这是他要讲的第一个问题。他又在一张白纸上写上“二，文化大革命的必要”这是他准备讲的第二个问题。在这个大标题下，他又写了三行大字“第一，上层建筑适应经济基础。第二，要重视意识形态方面的阶级斗争。第三，破私立公。”他把这张纸也放在了板凳上，与刚才那张纸半重叠地平行。接着，他又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三，怎么搞文化大革命？”这是他要讲的第三个问题，并在下面划了几个三角形，表明有若条，然后，把这张纸也放在边的凳上。他又静静地闭着想了一会儿，在上那一摞白纸上又写下这样或那样简单的字，分别到板凳上那三页纸的下面。这是他为自己讲的三个问题分别罗列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