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夏日晚饭后是热闹的，电影厂的招待所更不例外。

一幢三层的红砖楼房，楼门正中，左右走廊，一个个单间。一楼住着本厂单shen的演员和职工，二楼住着外借来的演员，三楼稍稍静些，住着各地请来的作者。此刻房门大多敞开着。男人们站在各自门口，一边撩起背心扇着汗淋淋的前xiong后背，一边与邻近门口的人说笑着；女人们叽叽喳喳地商议着结伙去哪儿散步；盥洗间里，最后吃完饭的人哼着小调叮叮当当地敲着碗筷勺；不知是哪个男高音在走廊里引吭高歌，楼上楼下都回dang着歌声，及至高不上去了，变一个尖细的假嗓音，又跌八度落下来，引起一片哄笑。

一层楼的门厅里哄哄笑笑地围着一群人，你想演电影？你能演吗？你叫什么名字？你知dao现在是冬天还是夏天？你爸爸是男的还是女的？

人圈中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很白净的脸上始终lou着痴迷的微笑。她转来转去看着周围的人，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人们的问题。我从小就想演电影，当演员多光荣啊。我想得课也上不下去了，所以老师就不让我上课了。我要当大明星。我知dao现在是夏天，不是冬天。你们骗不了我。我爸爸是男的，我知dao。我不找你们，我要找导演。我叫胡芳芳…

胡芳芳是个有点jing1神病的姑娘，半年多来，她几乎每天都要来电影厂，最初人们怜悯她，后来也便拿她取笑逗乐。

“我就是张导演。”一个脸上疙疙瘩瘩的汉子恶作剧地忍住笑，双手jiao叉抱着肚腹，故作正经地说dao“不信你可以问大家。你唱个歌给我听，再tiao个舞，看看你能不能当演员。”

“你真是导演？”胡芳芳睁大yan看着他“你要选个会唱歌tiao舞的演员？”

“是，我要拍个音乐舞蹈片。”

“你骗我…电影叫什么名字？”姑娘将信将疑。

“这个…嗯，要保密。不过，你既然很有诚意，可以告诉你，叫《白sejiao响曲》。这个片子现在就缺一个女主角，要能歌善舞的。”

姑娘疑惑地看看周围人群，人们都忍俊不禁地要笑，她摇tou了：“你骗我…”

“那就算了。”那位“张导演”佯装生气地一挥手“我再到别chu1去挑选。”

“张导演，你别走，我唱。”姑娘着急了。

“你唱吧。”“张导演”转过shen，稍带不耐烦地说。

“我光唱就行了吧？”姑娘小心地央求dao。

“唱完再tiao。”冷酷的回答。

“在这儿tiao？”姑娘为难地看了看围观的杂luan人群。

“对，在这儿tiao。”更为冷酷的回答。

人群水xie不通地围拢了。女人们tou挨tou，用一zhong兴奋又多少有些不安的目光看着姑娘，这样参与对一个姑娘的玩耍，她们终有些不安。男人的目光扫描着姑娘白nen的手臂，裙子下的小tui。对这样一个jing1神不正常的姑娘，尽可以放肆地打量。这姑娘像没jin骨的nen豆腐，chu奇的白。有人被挤在圈中，心han愤懑，这样戏弄一个姑娘，太下作了，真该把人群赶散。起码自己该挤chu人群，表示一点抗议，他的shenti已经有这动作了，而且gan到左右人们的shenti立刻pei合着准备填补自己的空间了，然而，他到底没动，还是在人群中观看着。

“那我唱了？”姑娘说dao。

罗莎对化妆总是不满意，化妆师弓晓艳在她shen旁转来转去地忙碌着，她坐在镜子前一百次地摇着tou。这是怎么化的妆？脸上贴来贴去贴了半天，还没显chu点光run来。给我化妆有什么难的，不就是把脸化得光run点？我的shen材、脸型lun廓，样样都还是一liu的。她不耐烦了，自己也上着手，同时始终滔滔不绝地和shen后的人说着话。

你们年轻演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可除了这一条，其他就都是劣势。你们要谦虚，要努力学习，要有自知之明。你们各方面的修养都还差得远。当电影明星不是那么容易的。表演艺术是门最shen奥的艺术。懂吗？…

她总算基本满意了，总算说了声“OK”总算用手轻轻an着脸，大声笑着转过了tou。

怎么样，还可以吧？再把灯光打上，完全像个三十岁的人吧？像二十多岁？那不需要。这个角se就是三十岁，我不敢化妆得更年轻了，那样就不符合角se了。哈哈哈，好了，弓晓艳，你可以给小秀整发型了。要是化妆技术再高明些，我还要和你们争争角se呢。

这是青年女演员矢ju秀的单人房间，林虹正坐在床上看罗莎化妆。矢ju秀——一个十八岁的舞蹈演员正坐在桌前对着镜子卷tou发。今天晚上摄影棚有罗莎和矢ju秀的戏，一bu已快拍完的片子：《青chun》。

林虹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这位昔日的电影明星真才是没自知之明呢。这就像三十岁的人了？自chuishen段好，是减了fei，ti重下来了，可老架子还在，整个一个松松垮垮的腰shen，毫无年轻女人的柔mei线条了。那张脸就像dai了假面ju，笑起来粉几乎要一斑斑往下掉。tou发上了不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