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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2/2)

篷憋得人心慌。

他好像在偿还一次次无法偿还的债。而她只是呆呆地坐着,木然地受着那片无法补偿的空白。忽然,她听到伞一阵翅膀扑棱棱的拍打声,寤生的猛压下来,她仰后倒去,就在这刹那间,她同时

淹死的?

不,杀死的。

她没有想他的动作会这么突然和捷,他和她瞬息之间变得脸对脸了,但她避开了他的睛,贴着他的脸看着不见一只帆影的湖面,湖面正被雨分区分块地砸密密麻麻的。她发觉寤生的纤长细腻的黑手指在反复梳理着自己的发。

寤生的中升起一片雾气,什么也没有了。她拍拍他的脸,他不说话。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了。

她从袋里取的油纸伞,递给寤生。寤生走近来,一手接过红伞一手搂住她的后腰,把她抱来骑在了自己的大上。

下网的人死了。

寤生,你的船为什么不像你父亲的有篷呢?

小船在烟雨迷蒙的湖上踉跄,那把张开的红油纸伞像一面急的信号旗,渺小而无助地摇晃着。雨打在油纸上的声音,焦躁、急促,压住了红伞下面惊涛骇狼的息。

女词人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刻不容缓的时候冒一句哀求,寤生,北人不习战…

女词人的声音停了一小会儿。她说,你父亲逃太湖后,有消息吗?他摇摇。他没有对她说,太湖的芦苇中每天都要漂被鱼啃得千疮百孔的浮尸。他再次想到了黑亮卷曲的霉菜丝,和它们下面荫蔽的积满心。他说,夫人,下雨了。

她的手在他富于弹的脊背上动。她说,我们的人其实早就不行了,想要撑,也不起来了。青梅没有说谎。没有人比我明白胡人的厉害。胡人的血,比我们的得多。

黑吗?

望见了鲜红的油伞、灰蒙的苍穹、鸟黑暗的双翅和它雪白的脯。一穿过她的肚腹、膛、咽…源源不绝地涌上来,两颗大的泪珠持着,终于溢眶来。

青梅说,夫人用白蒿和乌菱烧成灰来染发,染的发会有这么黑?

他说,夫人,你的发真黑。

她觉得这句话愚蠢而又稽。她庆幸寤生没有听见。在寤生没有先兆,无需说明的突然中,他刺醒了她中一片遗忘的空白。

她嘘长气,定睛看着寤生浅蓝的眸,她看见自己的影沉没在它们的最。她说,青梅没有说谎。

她望望天空,那只黑的大鸟还在打着圈飞,飞到遥远的湖心,再悠然地翔回来。雨没有预料的那么大,而且一片域一片域地下着,如同云层在一层层地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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