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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疙瘩爷头一拧,老脸苦楚地扭皱着:“你说,桑行长小舅子的那批桐油,你接了回扣没有?”
春花僵在那里,脸颊顿时火一般烫热:“气死俺了,别人俺不管,你还不了解俺吗,俺是图希那几个钱的人吗?”
疙瘩爷舒了一口气,又问:“那到是,真的没有?”
春花胸脯子鼓涨着,杏子脸绷得很紧:“你呀,你这么信不过俺,往后俺再也不管你的破事儿啦!”
疙瘩爷挣扎着坐起来,多了心眼,也多了情份:“春花,俺信你!不过,俺也得给你提个醒儿,往后干经济千万别把新鞋往狗屎上踩,坏了名声,又断了前程。”
春花不解地问:“到底又出啥事儿啦?”
疙瘩爷哀叹一声,说:“你帮俺们购进的桐油是假的,海上出事儿啦!”
春花脸白了,吓得嘬舌头打冷子:“假的?俺的天神哩!这怎么可能呢?”
疙瘩爷胸里映出一个错乱的世界:“这叫xx巴啥事儿,俺也是认假不认真,老糊涂了哇!”春花说:“这咋能全怪你?”疙瘩爷又说:“你给工商局通个电话,那狗日的破公司也该关门啦!唉,人啊,为了几个钱,血变冷啦,心变黑啦!毁了几条船,幸亏没出人命!”春花瞪圆了眼:“那不得罪了桑行长吗?”疙瘩爷大巴掌一挥:“事儿都到这份上,俺六亲不认!”春花迟迟疑疑不动身,讷讷道;“俺看你还是三思而行,冷库就该上主体工程了…”疙瘩爷瞪眼凶她:“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人,山不转水转!”春花跺脚了:“你呀你,渔花子的倔劲儿又上来啦!”疙瘩爷火了:“莫不是你心里有鬼吧?”春花噎住了,悻悻而去。疙瘩爷颓然倒在床上,心里蜂蛰虫咬着,一种说不出的苦痛。
这世界搞不清了…
潮涨潮落,日子照旧过。日子一天一天熬下去,疙瘩爷的身体日渐垮下来。好象那场感冒一直也没好利落,但还是忙忙碌碌。人精瘦了,脸蜡黄,糊里颠盹,蔫头搭脑,腰酸腿疼,深黑眼骨窝里老是糊着黄白色的眼屎。春花惴惴地看他失了无气的模样,心里慌得紧。她每天晚上给他熬一锅酸酸涩涩的草药,死乞白赖往疙瘩爷嘴里灌。好劝他:“喝吧,中药没反作用,针锥子剃头能去了根儿。”疙瘩爷忽然觉得娘们家又可爱了许多,好歹将药咽下,喉咙里便呛出一串难听的呃呃声,呃一会儿,便稀哩哗啦呕出一摊绿色粘液。春花十分耐心地给他擦。吃了几付药,也没见疙瘩爷身体有啥起色。春花犯难了,有时偷偷抹泪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