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它了。
人们最先惊喜地发现,将军在屋后坡上的石头缝里,挖了许多树洞。
“打算栽这么多树吗?将军!”
“是的,我想在死之前,至少治好这个癞痢头。可惜,这石头壳上种果树希望不大,只好种松树。”
“莫非,将军先前想在这儿隐居一辈子?”
“隐居?”
“是呀,就是像晋朝时候,离这儿三十里开外的面阳山下隐居的陶公渊明先生哪。他先前是彭泽县令,后来不为五斗米折腰,弃官归田,就像这样。不过,你种的是松,他喜的是柳,故号‘五柳先生’。”剃头佬抓住机会,大大卖弄了一番。
“哎呀呀,你扯到哪里去了。人家是古代名士,我算个什么?儿喝,儿喝…”将军很艰难地笑起来,呛得直咳嗽“日后树成了林,再把山脚下那条河筑几道水破,农田可得灌溉之利,小镇也就有了有树的山,有水的河,再弄点花草鸟兽,这里也就成了公园。到时候,我给你们看园门。”
五
小镇到处都在盘算和议论着、怎么像模像样地给将军送行;送给他点什么和让他留下点什么永久性的纪念;今后怎样同将军保持联系,等等。有几个人还为争给将军饯行的先后次序,吵了起来。
但他们谁都没得到这个有头有脸的机会。
癞痢山重新被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包围了。虽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群来看望将军,但他们脸上不再有笑容。
将军倒下去以后,再没有从病床上爬起来。他在昏睡中,体温有时候升得很高。无神的眼睛就直定定地瞪天花板,时而吼叫,时而嘟哝。突然有一天,将军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他轮流巡视着一张张呆滞而忽然现出慌乱神色的脸,一边喘息,一边微笑。
将军死得很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