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革委主任说：“只要你敢要。”

刚才一片声笑语，风漾的田好像忽然遭了寒袭击，冻僵了。

这个县城自古被一条河分隔成河东河西两面。平时过河的公路由浮桥连接着。每年上上游的山洪暴发，浮桥就架不住了。两岸的通也便中断。历朝历代历届的县政府都想过要造桥，终没有造成。这样一件划时代的事，却要由李芙蓉来完成了。

几个人都迟疑着。

省革委主任喊：“小李！”

李芙蓉的那一摊血，很刻地动了省革委主任。他后来在县城里住了几天，临走之前，对李芙蓉说：“你个人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一个，我尽量满足你。”

“专员”脸铁青，也跟一堵一样立着。

李芙蓉咬了咬嘴，避开副主任的光，对田里的几个人说：

省革委主任起走到会议室的窗跟前，看着在不远的地方闪闪发亮的那条河。县城的时候，他的吉普车就是在那条浮桥上“咣当咣当”地摇摆过来的。

关于这座桥的桥名，当时有过许多争论。有人主张叫“芙蓉桥”；有人主张叫“怀恩桥”后来统一了，叫“朝桥”李芙蓉和省革委主任都同意。幸亏了这统一，使桥名可以一直沿用至今。不像许多有纪念的建筑的题名和题字那样，总是被改来改去，给历史学家造成许多麻烦。

事后省革委主任每逢报告，都要举李芙蓉例，证明社会主义建设跟社会主义革命一样，贯穿着两个阶级、两条路线、两条路的斗争，有时候同样需要付血的代价。

省革委主任牙骨错动起来。

一摊一摊的血随着李芙蓉的脚肚在面上洇开来。血是从里下来的。李芙蓉正在行经的日。

“你们把刚扯起的秧补起来，别的事回再说。”

李芙蓉说：“这就是我个人的要求。”

怎么，你们搞复辟？！”

李芙蓉站在省革委主任和“专员”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张皇。

李芙蓉一掠散到脸上的发，起，连鞋袜也不脱，直接下到田里，泥浆立刻就没过了她的小肚。她捡起一把秧，自己起来。

李芙蓉说：“若是造一座可以并排走两汽车的桥，需要两百万。若是一时拿不这么多，造一座简易的，也行。”

李芙蓉说：“当然敢！我想要座桥！”

这座桥至今仍是这个省桥面最宽的一座县级公路桥。这个仍然财政困难的县的领导人一旦说起经济开发问题来，总是说，好在当初就有了这么一座桥，今天怕是四千万也造不起来了，到哪里去筹措这笔钱呢！

省革委主任沉了一下，说：“我是问你个人的要求。”

“那好吧，”省革委主任说“有预算没有？”

“专员”也直直地看定了李芙蓉。

“真的么？”李芙蓉也许是因为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大胆念所冲动，一不自觉地一歪，撒起来“若是我要天上的月亮，你也答应？”

众人静静地看着，忽然有人细细地惊叫了一声。

他说：“给你们四百万，造一座能并排过四辆车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