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电话费！”方脸盘老儿招手叫住了他，揶揄地说“女朋友一约你，魂都没了。”

“不，开饭店，还是有名气的饭店呢…”

从陕西路北京路到复兴公园，正好是六站。下24路电车，江彦城看了看表，两整。他穿过路，大步地朝复兴公园门走去。

“找个地方坐坐吧。”江彦城低声地在刘廷芳耳边提议。

“我阿姨早死了，他又续了弦，我们两家来往极少。”

到复兴公园需要换两次车。幸好还算顺利，挤上一辆21路以后，江彦城很快换上了24路电车。

“他原先是开厂的？”

碰！”

“不！”刘廷芳摇着麂手“就这么走走，有什么事儿？你说！”

刘廷芳把手一摊，在她的麂手的掌心里，赫然两枚公园的塑料门票。

这是一个好兆！

江彦城瞅了刘廷芳一，里带着笑意，想去售票买门票。

随着一声吆喝，江彦城抬一看，不由愣住了。老人中有一个健壮的胖，衣着讲究：上等呢帽，培罗蒙中长大衣，新华呢，帮棉鞋，抓着一手杖，笑地朝他了。他只得着打招呼：

“噢！”刘廷芳不屑地哼了一声。

和她站在一起，江彦城到自惭形秽。他上这件银灰的风雪短大衣，还是去队那年买的。如今，银灰已变成了褐灰，领、前襟、后背、肩胛，都皱的，只能起御寒作用罢了。

冬季里的天，复兴公园里没啥游人。情侣们也不愿坐下来挨冻，只在小径上徘徊，偷偷地接吻。背风的亭里，一些每日必到的退休老人，在那儿甩手、跺脚、声议论着社会风气…

江彦城微笑着，带有歉意地走在刘廷芳后。望着她那好看的发式，江彦城心里在说：也许，几个月来的冷落，会因这两枚公园门票而结束吧。

烟纸店的老儿双手撑着玻璃柜台，拉长了嗓音叫：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她是变了。这一装束，和队时相比，截然不同了。就是原先黝黑中微见红的胖圆脸，现在也变得瘦削白皙，目光中波光盈盈，直的鼻、小巧的嘴，都带着一气。

复兴公园中央那几十株大的梧桐树，阔大的叶被寒风刮得光，只剩些光枝桠伸在空中。挨着壮的树置放着的长椅，要是在夏天，必然座无虚席，可这会儿，却没一个人在长椅上落座。连那一向是声笑语不绝的儿童乐园，也没啥孩童光顾。一望过去，园内冷寂悄然。连人工湖里的，也凝然不动，

“好，两钟，在复兴公园大门。”

“他吗？当然啰，退休工资二百，落实政策以后，光钱，就有好几万…”

还没到公园门，他就看见她了。刘廷芳那窈窕的段，亭亭玉立地站在书亭一侧，臂上挽个提包。穿一件红咖啡的薄呢系腰中大衣，法兰绒喇叭，跟棉鞋，发成龙爪形，油光发亮，领里那条金丝尼龙纱巾，打成个漂亮的蝴蝶结。一靠近她边，就闻到一烈的珍珠霜香味。

“姨父，你好！”“好，好！”姨父朝他，角瞥一下刘廷芳，，走开了。

“你姨父的气真好！”刘廷芳搭讪着，瞅着老人远去的背影。

没待江彦城答应，电话已经挂了。江彦城放下话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由得倒了一凉气，已经是一二十五分了，两钟见面，他非得赶快走不可。

江彦城犹豫了一下：“复兴公园吧。”

江彦城心里说：“给你打开泡茶喝吧，我可顾不上了。”

江彦城淡淡一笑，摸一个五分币，扔下就跑。

“回来，回来！找你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