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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2/3)

“很难启齿。”

“怕生事,我就不办‘四季’了。”丁馥淡淡一笑“说实话,每月拿六十元,还不如我和国娣针织横机的收多呢!”

江彦城不由得转过脸去,仔细地瞅了丁馥一

她倒变得像个哲学家了,一也不像个年轻的实家。不是从没见她拿过厚厚的书本不倦阅读的样儿吗,是谁在开导她?

“是的。有些待业青年,确实在堕落。”

“有一理,但没把话讲全。对吗?”丁馥今晚上显得特别好说,神情也活泼多了,偏着,目光星般转动着“可以丰功伟业,也可以任何令人遗憾的事,卑鄙可耻的事。是不是这样?”

“哦,不。”

“不,不是追求,是追回…”

“行,让他带上居委会的证明,我跟街上说一下,你请他下个月就来上班吧。店堂里也缺人。”

她推着自行车,仰着脸,着腰,姿神态都有些疲惫,但她照样在走着。江彦城总觉得,她同原先的丁馥不一样了。

“为什么不说?”

“那么…”丁馥翻起,瞅了江彦城一,突然不说话了。

“那太谢谢你啦!”完全没把握的事儿,不料却解决得这么顺利,他一面谢她,一面忍不住提自己的看法“你就不怕他来了生事?”

“你还有待业的朋友想店?”

“嗯,我在想。…”江彦城有窘迫地回答“这么说,你、你还是有所追求的。”

“追回?”江彦城大为不解“追回什么?”

“追回逝去了的青。”

江彦城:“类似的话听得多了。”

“罗晓若。”

认识丁馥这么多年了,江彦城从来没有听她说过那么多话。而这些话,又是江彦城绝没想到的。快三十岁了,走过的又是一条学校、造反、队、待业,满是泥泞的路。五光十的、缥缈的幻梦,早已不了。什么理想、憧憬、生活的意义这一类过去探讨的题目,早都被严峻的现实生活抛开了。摆在江彦城前的,是生活本有的烦琐小事,平时谈的,也大多是吃饭、穿衣、烟、喝酒。丁馥说的这些话,他听都很少听说过。他到这些话那么有力,那么震撼自己的心。白天梁汀说的那句话,又陡然在他耳边响起来:“要我看,不拉他一把,这家伙早晚会给圈去拘留几天。”

“那你为啥要办呢?”

丁馥下了车,停在路边问:“还有事儿吗?”

呵,这么说,丁馥创办“四季”饮店,不光是为了有个职业,不仅仅是为了每月有。她辛茹苦地力,是在追求我们这些人早已不相信了的东西,追求那些我们认为过时的东西。

江彦城走近她旁,重重地

“是呵,办‘四季’真烦,今天听你姨父说,蔬菜馅里又没放面丁、香末和麻油,百果馅的杏仁、松仁不易采买,都是烦心事。店里有些人,也并没把‘四季’当自己的事儿在。不过,不行吗?我和国娣是可以横机,你和店里其他的人呢,都去什么?仍旧闲逛在社会上?梁汀去钻教堂,你那个姓罗的朋友,再去二贩?不是已经有人说了吗,说我们这一代人,在需要学习的时候没有书本;在需要工作的时候没有职业;在需要成家的时候经济不济。我们这一代人就那么窝?那么草包?我们就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拨开面前的荆棘、茨藜?我们就不能用自己有力的双脚,去踏一条人生的路?”

“哎,别走!”她这一着来得太突然了,江彦城的心往下一沉,顾不得细加思索,扬起手叫“等一下!”

江彦城专注凝神地望着她:“丁馥,你知,这话,几天来,我、我早就…想说了…”

“你怎么不说话?”丁馥转脸朝他笑着。

望着她略显憔悴的瘦削脸庞,江彦城不无诧异地问:

“所以该让你那位姓罗的朋友‘四季’来。他在社会上碰过,会珍惜这个劳动机会的。”丁馥说着话,了一下铃,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传得老远。她一跃蹬上脚踏,自行车驶到江彦城前面三五步远,她边跨上车去,边转回脸“车站到了,你等车吧,明天见。”

“有人发牢说:‘我们这些待业青年,可能向任何方向发展,可以任何前人没的丰功伟业,只可惜我们尽受到拒绝,只待业。人生啊,多么不公平。’你听说过这些议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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