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孙以达从泗溪寨子外头巡查使用了一段时间的水管质量,走回寨子时,天擦黑了,刚走上青岗石板铺砌的寨路,一眼看见从园子里割菜出来的冯小檬,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小檬!”
冯小檬看清了他身边没旁人,也欣喜地笑了:“真难得。”
孙以达快步走近她的身旁,局促而又迫切地说:“夜里,我到你上头去。”
冯小檬没有马上答复,反而加快了脚步,孙以达急急地追上去,焦急地问:“不行么?”
冯小檬顺下了眼睑,几乎是无声地说:“要是要得,不过要晚些,等妈睡熟了。”
她不等他再说话,快步往自家院坝走去。
孙以达望着她的背影在寨路上拐弯,这才慢慢地移动脚步。
冯小檬没开灯,楼梯上幽暗一片。
泗溪寨子上早已沉寂下来,孙以达只穿了一双袜子,无声地往楼上走去。晚饭后,他一直在厢房里等待着。他极力使自己表现得和往天一模一样,记了一会儿日记,看了一阵书,遂而就熄了灯,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其实是悬着一颗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听到冯伯妈走进院坝里关朝门,听到她催冯小檬可以上楼睡了,听到她一一关上堂屋的门,灶屋的门,回进自己的卧室里去。他还听到冯小檬大声说:“妈,那我就去睡了。”
遂而就听见冯小檬上楼的脚步声,打开楼门的声音,躺倒在地铺上的声音。隔着一层楼板,他几乎能嗅到小楼上那股混杂着冯小檬体味的气息。他真想马上就跑上楼去,但他克制着,他晓得冯伯妈年纪大了,不会上床就睡着,就是刚睡着那一会儿,她也会惊醒。他耐心地焦躁不安地期待着。
后来连冯小檬都急了,她在楼板上轻轻地叩击着。孙以达凑近窗户,往冯伯妈卧室那边瞅了一眼。看清老人家的灯终于熄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厢房门,鞋子也不穿,踮着脚尖走上楼去。
一进楼上小屋的门,孙以达就被冯小檬的两条臂膀紧紧地搂住了。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情人般嘴贴着嘴狂吻起来,没个够。
孙以达说他天天晚上都想上楼来。
冯小檬说她总感到妈的眼睛盯在她背后,她不敢。不过夜深人静时,她总给他留着门,可他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孙以达说,你怎么不给我一个提示。
冯小檬说她还是怕。
孙以达说他等待得快绝望了。
冯小檬说,那你为啥拖这么长时间才上来,我的心都等焦了。
孙以达说,我还不是受了你影响。
冯小檬突然冒出一句:“我舍不得你离去。”话一出口,眼泪就淌了出来。
孙以达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说:“不是讲好了,离了婚,你就来省城找我嘛。”
“那是说说的。”冯小檬躺倒在地铺上。
“哪个和你嬉着玩,我是当真的。”孙以达再次申明。
“我晓得你当真,可你以为,”冯小檬赌气地在地铺上坐了起来“在乡间离婚,也像你们省城那样简单啊。”
“咋不简单,他不是裹上了其他女人,也直截了当对你摊牌了嘛。”
“话是这么说,就不知真做起来…”
“做起来咋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