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自己,眉眼、脸颊、乌发、鼻梁和光泽。屈显亮先和她并肩欣赏,给她指点着如何运用光线角度,话语间不断地赞叹她的美貌。他好像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没有反对,照样变换角度瞅着照片,还转过脸朝他惶惑地笑了一下。他冷不防在她颈项上吻了一下。她的眼里掠过一道惊慌的光:
"你…"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手里的照片往桌上一放,捧起她的脸,一阵雨点般的狂吻。她起先避让着双手抬起来想推开他。可经不住他的热情攻势,她垂下眼睑哼哼着接受他的吻,在他吻得又长又久时,她也情不自禁地回吻着他,并张开双臂,扑进他的怀里。他狂喜地把她抱离地面,她眩晕般倒在他身上,耳畔听着他喘息般呢喃着爱她的话,她的身心着了火似的燃烧起来。她紧紧地紧紧地生怕失去他般搂着他的头颅…
安永辉在招待所小食堂吃过晚饭,就在盼望阿爸到来。
孤零零一个人呆在招待所的小屋里,只呆了半天,他就闷得慌。他听不懂这里的人讲的话,只有阿爸跟他讲话,他才听得懂。他没想到来上海找阿爸阿妈会这么顺利,卢晓峰头天找到了老爹家,他们几个随同来的娃娃跟着有了歇处,连旅馆钱还是卢晓峰家老爹掏的。他羡慕卢晓峰,晓峰的老爹对素不相识的娃娃都这么好,对晓峰这个孙子,不知该如何地宝贝哩!吃过早饭离开晓峰家,是晓峰的姑姑玉琪阿姨送他和盛天华、梁思凡出来的。她说他的爸爸最好找,上了电车,买五分钱车票,坐四站,下来就能看到联谊经贸开发公司那幢大楼。大楼前挂着很多牌牌。走进大门,上九楼,就是联谊经贸开发公司的办公室,有名有姓的吴观潮,只要他在,准能找到。电车开来了,玉琪阿姨特地关照,如果没找到,就乘这路电车回来,坐四站,他们再帮他联系。说着话,她硬把一角车费钱塞进他的手里。
安永辉的心里很感动。在他逐渐谙事的这些年里,他的耳朵里灌满了对上海人的议论,说他们精明,善于算计,会做生意,说他们特别小气、"抠得很",为了钱可以翻脸不认人。说他们从不愿帮助别人,做任何事情首先都得估算一下是否会吃亏。说他们为了回上海,婆娘可以丢弃,男人可以不要,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甩下不管。现在看看,不全是那么回事儿,晓峰一家对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娃娃,是多么细心周到啊。
上了电车,买好票,安永辉一站一站数着电车的停靠次数,到第四站下了车,果然见车站旁就耸立着一座比山还高的大楼房。那个门口悬挂很多大牌牌的大门,离得也不远。他看清了好多竖写的牌牌中间,有一块写着联谊经贸开发公司,才放心地走了进去。宽敞的门厅对着楼梯,一侧还有两扇小门一关一闭,安永辉从电视上看到过,那叫电梯,是送人上下的,但他从来没坐过,不晓得收不收钱,更不晓得电梯咋个把他送上九楼。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往上走吧。一楼一楼数着走,不会搞错。走楼梯总比爬山容易。他一口气走到七楼,累得直喘气,两条腿都有点酸了,无意间往窗外一望。嗨,这才是真正的上海呢!好多好多高高低低的楼房,好多好多烟囱,在太阳光下,好看极了。昨天晚上,他还有点怀疑呢,窄窄的巷子,挤满了车的马路,拥塞得连转个身都费劲的屋子,难道这就是上海?现在他总算看见上海的另一副面貌了,这城市真大啊!听说一直连接到大海边呢。那大海,比起云南的洱海,不晓得要宽到哪里去喽。看过一阵,走上八楼,他又看。到了九楼,他还看。越走得高,眼里看到的上海越是让他感觉雄伟、壮丽。要不是找阿爸,他还想往十楼、十一楼上呢!
他由楼梯拐进走廊,溜长溜长的走廊两侧全是门,晓得阿爸在哪一间屋里啊?安永辉有点犯难了。
幸好走廊里老有人走来走去,他一问,人家直接把他带到阿爸房间里去了。安永辉留神了,阿爸的房间门口,有块小牌牌,上面写着"总经理室"。于是他明白了,阿爸的官不小。
带他进去的人退出去了。
安永辉怯怯地站在屋子中央,往前走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到一边去坐也不是。
坐在大办公桌旁的这个人,安永辉料定他是阿爸无疑,这屋里就他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