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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5/5)

地说,"当归、当归,是赠送给远离家乡不见归来的亲人的礼物。我栽下它,就同见着了你。瞅着当归的叶子泛黄,该是成熟的季节,我的心会宽慰一些,也许,你还会回来。"

说到这里,秋月已是哽咽出声。

美霞当然不晓得这一往事。但她说得对,秋月直到临终,还在思念着他,还没忘却给他送上一包"当归"。可他,自从回归上海之后,从没想到应当归去探望一下她们母女!

沈若尘的目光移到美霞随身携带的那只已经用皮线修补过的马桶包上。

他再不能故作冷漠,再不能以心烦意乱为借口装作没看清了。他第一眼看到这只马桶包,就认出这是他赴云南插队时随身带去的。当年,哪一个上海知青不备用一只携带方便、又很能装东西的马桶包啊!时隔近二十年,马桶包的人造革都已龟裂出现了纹路,背在身上是很碍眼了。早在十年前他回归上海时,就不要它了。秋月让他带回家,不但是带上马桶包,还带上能带的所有东西。沈若尘一样都不想要,帐子、线毯、漆成红色的板箱,就几样破东西,他带回上海干啥!马桶包自然也不要了。没想到秋月还在使用它,并且把龟裂的地方也补好。秋月对他一往情深,而他呢?

"书里还有东西,是阿妈让夹在里头的。"美霞拿起那本薄薄的小书,小书的封面都泛黄了,但书名《怎样欣赏古诗》几个字,仍清晰可辨,这也是沈若尘插队时随身带下乡去消磨雨天光阴的。没想秋月仍然宝贝样留着。美霞打开书本,递给沈若尘。

沈若尘瞅着书里夹的两棵枯萎的小草,骇然呆住了。

他在月亮坝多年,也识得一些树木花草。他认得,这是"勿忘我"!

可他在回上海以后,特别是这后来几年,事业上小有成就,一帆风顺;经济上收入尚可,呒啥心事;小家庭安宁和睦,乐惠自在。他早把秋月,早把远在西双版纳的美霞忘了个一干二净。

"脑壳不痛,闲坐下来时,阿妈还时常唱歌。"

"唱歌?"在沈若尘的记忆里,秋月爱清静,即便当姑娘时,都不爱去钻柳丛、竹杖和小伙子们对歌嬉耍。

"我小的时候,她搂着我唱。"美霞点着头,用肯定的语气说,"稍大些,我都把那歌子听熟了,闭起眼睛也能唱。

这时,我才晓得阿妈唱的是些啥子?"

"啥子?"

"阿妈唱的是《望夫云》。"

"!"

沈若尘的心灵,又是一番震颤。轻悠悠,柔美美,情绵绵,意切切,像那缭绕的白里透红的望夫云正在升起。美霞唱起来了:

苍山有朵望夫云,

望夫望得泪满襟。

苍山有朵望夫云,

望夫望得泪淋淋。

云行千里送口信,

秋去冬来盼佳音。

狼飞涛涌唤夫君,

夫君不归苦泪饮。

唱到后面几句,美霞是淌着泪,呻吟一般凄然地唱完的。听着女儿的歌声,沈若尘心头就如同望夫云飘起时洱海掀起的波涛般翻腾着。是啊,生活在偏远村寨月亮坝的秋月和美霞,日子过得自然不如他在上海。可她们心头,存着最纯真美好的感情,时时思念着他,怀恋着他,盼望着他哪怕是抽暇想一想她们。而他呢,砂砾般地卷入了人世喧嚣繁华,忙忙碌碌的烟尘,为住房、为生计、为名誉奔波追求。不能说他没有感情生活,但他在这一片浮华嘈杂的奔忙中,失去了或者说忘却的恰恰是人世间最值得珍重的感情和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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