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笑了一声：“现在可是一匹不匹呢。”

李杰小声而张地问：“他这不会是癌吧？”

医生给秦山拍了片，告诉三天后再来。三天后秦山夫妇又搭着费喜利家城卖菜的车去了医院。医生悄悄对李杰说：“你人的肺叶上有三个瘤，有一个已经相当大了。你们应该到哈尔滨一步检查。”

费喜利见了一下鞭回过说：“就你们家怕秋天下连绵雨，谁让你们家那么大的一片土豆了？你们家挣的钱够买五十匹的了吧？”

第二天李杰早早就醒来，借着一缕柔和的晨光去看秦山的枕。枕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这使她的心稍稍宽了一些。心想也许医生的话不必全都放在心上，医生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吧。两该啥还啥，土豆地里的稗草、给秋白菜农药、将大蒜刨来编成辫挂在山墙上。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不到一周，秦山又开始剧烈咳嗽，这次他自己见到咯的血了，他那表情麻木得像蜡像人。

“怎么就喝了半碗？”李杰颇为绝望地说“这小米我筛了三遍，一个谷都没有，多香啊。”

李杰言：“您别逗引我们家秦山了，卖土豆那些钱要是能买回五十匹来，他早就领回一个大姑娘填房了。”

“老周家的猪这几天不吃，老周媳妇愁得到找人给猪打针。你说都秋了，猪怎么还会得病？”

“那也只娶你一个，咱喜正娘娘。”秦山吐了一痰说“等我哪天死了，你用卖土豆的钱招一个漂亮小伙赘，保你享福。”李杰便因为这无端的玩笑灰了脸，差落泪了。

李杰心想：“咳嗽死不了人，可人一吐血离死就近了。”这不祥的想法使她在将粥碗递给秦山时哆嗦了一下，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睛，只是无话找话地说：“今天天真好，连个云彩丝儿都没有。”

费喜利“咦嗬”了一声，说：“我又不上你家的房牵，你怕啥？说个实话。”

“不想吃。”秦山又咳嗽一声。秦山的咳嗽像余震一样使李杰战战兢兢。

“咳嗽又死不了人。”秦山说“谁要是城给我捎回两斤梨来吃就好了。”

李杰说：“不看怎么行，不能着。”

“猪还不是跟人一样，得病哪分时辰。”秦山推开了粥碗。

医生说：“这只是怀疑，没准是良瘤呢。咱这儿医疗条件有限，无法确诊，我看还是尽早去吧，他这么年轻。”

李杰拍了一下秦山的肩膀，骂他：“胡说！”

“咱们到哈尔滨看看去吧。”李杰悲凉地说。

秦山气吁吁地说：“咱可没有填房纳妾的念，咱又不是地主。”

李杰追问：“真要是地主呢？”

“本命年总不太顺利。”医生同情地安抚说。

“人一吐血还有个好吗？”秦山说“早晚都是个死，我可不想把那钱在治病上。”

夫妻俩回到礼镇时买了几斤梨，粉萍见父母回来都和颜悦的，以为父亲的病已经好了，就和秦山抢梨吃。也许梨的清凉起到了很好的祛痰镇咳作用，当夜秦山不再咳了，还蛮有心情地向李杰求温存。李杰心里的滋味真比调味店的气味还复杂。答应他又怕耗他的气血使他情况恶化，可不答应又担心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整个的人就像被蜂给蜇了，没有一自在的地方，所以就一副尴尬的应付相，得秦山直埋怨她：“你今晚是怎么了？”

秦山不语了。夫妻二人商量了半宿，这才决定去哈尔滨。李杰将家里的五千元积蓄全带上，又关照邻居帮她照顾粉萍、猪和几只。邻居问他们秋收时能回来么？秦山咧嘴一笑说：“我就是有一气，也要活着回来收最后一季土豆。”

了。”

两人又搭了费喜利家城卖菜的车。费喜利见泰山缩着没打采，就说：“你要信我的，就别看什么病去。你少两

“他才三十七虚岁。”李杰落寞地说“今年是他本命年。”

费喜利嗬嗬地笑起来，也愉快地小跑起来。车颠簸着，颈下的铃铛发银落在瓷盘中的那脆响。

秦山边喝粥边“唔”了一声。

“可有病总得治呀。”李杰说“大城市没有治不好的病。况且咱又没去过哈尔滨，逛逛世面吧。”

早饭后李杰左劝右劝，秦山这才答应城看病去。他们搭着费喜利家城卖菜的车，夫妇俩坐在车尾。由于落过一场雨，路面的坑坑洼洼还残着，所以车轱辘碾过后就溅起来一串串泥浆，打在秦山夫妇的脚上。李杰便说：“今年秋天可别像前年，天天下雨，起土豆时得跟个泥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