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大固其固

又是一个冬天。又是一个冬天中日落的时刻。

太yang像个玩累了的孩子，一pigu沉坐到山下去了。云霓以它宏大、壮阔的气势和mei丽的姿容，从西南角一直扯到西北角，沸涌了整个西边天。那云霞红中间灰，灰中添粉，缭缭绕绕，宛若升腾在大地的一团火焰。

云霞的上面是灰白惨淡的天，它的下面，则是生长着樟子松林的青黛se山峰，山峰的下面是无际的、一直伸向东方的原野。在原野的起点上，兴起了一座县城。

再往东，山峦便兵分两路地向前延伸着。一路顺东北方向起伏跌宕，一路沿东南方向平缓hua行，一直绵亘十余里，两路兵ma才骤然相接在一起。之后，没有动一枪一炮，便又拉开阵势，各抱地势，盘盘囷囷地向东ting进。

我们要讲的这个小镇，是远离县城十余里，正chu1在两脉山jiao接chu1的葫芦口似的地方。

它的地势比较高，站在这里，可以望见远chu1的县城。此刻，这幅ju大的云霓画卷，就好像飘拂在小镇脚下的一条方巾。而那座县城，由于受了天se的影响，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模模糊糊、忽隐忽现地闪烁着。百hu人家的小小山村里，正过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单调、刻板的傍晚生活。

板夹泥小屋居多，这是小镇诞生的纪念wu；北山墙换上砖的房屋有十多座，属于更新中小镇的第二代产wu；而独一无二的一幢大红砖房，威风凛凛地ting在那里，是上级为这所小学筹建的。它的原因并不复杂，在一次大暴雨的袭击下，小学校那摇摇yu坠的房子的山墙倒塌了。当时学生们正上课，砸伤了五人，所幸没有死亡的现象发生。县里主guan教育的同志不得不把这所学校的校长三番五次递上来的、厚厚一叠的报告郑重打量一遍，不无慷慨地拨款救“灾”红砖房犹如鹤立ji群，是小镇人们的惟一骄傲。此刻，在小镇的一条幽僻的shen雪巷中，传来了相面人摇铃的声音。

嘎吱嘎吱…铃铃、铃铃铃…大tou鞋踩雪的声音和铃声jiao糅在一起，向小镇的人们进行着最后的乞求和诱惑。

然而，哪一家的大门也没有再打开。也许是人们对他厌烦了，也许是饥饿的肚pi正在促使人们全力以赴地忙着晚饭，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没有人再把这相面人请进屋来。他也就像笨拙fei胖、浑shen乌黑的北极熊一样，慢吞吞地步chu小巷，踏上公路，心满意足地拍着腰包下山了。

云霓变暗了，那红颜se在逐渐减淡，而乌青的颜se却nong1重了，天也更灰暗了。

媪高娘坐在炕沿上，一遍一遍地摆着扑克，她的孙女楠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nainai，饿死了，我先吃了。”

“嗯，吃吧，去吃吧。”

她仍旧在倒扑克、chou对儿。一络白发飘到满是皱纹的额tou上。

“对圈，嗯，好，有贵人。再chou一张看看。”

她自言自语着，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又chouchu一张。

“红桃尖，好，好！圈pei尖，贵人指路，又是红的，能走通！楠楠，给nainai端碗饭来！”

媪高娘兴致bobo地把扑克捋在一起，在炕沿上敦了又敦，齐刷刷地装到盒子里。

楠楠答应着，盛了一碗黏黏乎乎的大楂子粥，递给nainai，又从咸菜缸里拽chu一截黄瓜咸菜。

她们就这样开始了晚饭。楠楠吃得很快，她放学时和同学们约好了，今天晚上去刘小娜家看电视。听小娜说，电视上的人可清楚呢，一蹦一蹦的，有的唱歌，有的演戏，还有的说相声。她还说那电视就跟她家装小ji的纸盒箱子一般大，一通上电就能看见人。“nainai，我上小娜家去了。”“嗯。”“她家有电视，她让我们都去看。”“嗯。”“nainai，你也跟我去看电视，行吗？”“嗯。”“那你就快点吃啊。”“嗯。”媪高娘不住地嗯啊着，仍然慢条斯理、心不在焉地吃着，她有她的心事。其实，孙女究竟说了些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在太yang还有一竿子高的当儿，她听到了相面人的摇铃声。她叫住了他，把他带进另一家——

那使小镇所有的人都恐怖的魏疯子家。

他是一个专爱nie老鼠的疯子。他年轻时是开小火车的，一次，开到与公路jiao叉的路口，一辆汽车抢dao，两车相撞了。他是遇难人中的唯一幸存者。他从此便疯了，被送去北安治了两次，仍然不见有起se。他的妻子被他亲手杀死了，两个孩子由姥姥家接去抚养，这魏疯子就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他的邻居就是媪高娘。

刚住进这里时，魏疯子倒也安静了许多日。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又犯了病，手里拎着两只老鼠，连蹦带tiao地跑到院子，大喊大叫，折腾了一两个小时，一直也没有人敢上前拦住。后来，他咬牙切齿地把老鼠nie得吱吱直叫，而后哈哈大笑地说：

“啊哈，你再也不能欺负我了，我把你nie死了，nie死了！你这灾星，灾星！啊哈哈…”他高高地挥着胳膊，那样子，简直像个因为得了胜而发狂的拳击家。

他就这样一次一次地表演类似的闹剧。只要小镇上一响起这zhong声音，人们便赶jin关门闭hu。年老的人说，这是一zhong会带来灾难的叫声。只要他一chu现，人们便惊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