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终于从万老爷肚里掏下边的话：

“说是也是。枝嫁到蔡家第二年，也是年底下，她了一盘‘炮打灯’，打算三十夜里自己放，祭祖呗！她剩下一捧炸药没放，就使丽纸包个包儿，到窝后边夹里。这地方平时绝没人去碰，最保险，谁知夜里闹黄鼠狼，偷，蔡老大起摸木去打黄鼠狼，瞅着黄鼠狼钻窝后边夹里，这也奇了，它上房翻墙，跑哪儿去不成，偏扎到火药包上，蔡老大拿一，嘿，正好，‘轰’地生把蔡老大炸得人飞起来，撞在屋檐上，再摔下来，成了血人…唉，怎么这样巧，又都巧到枝一个人上？也是命呗！殡那天，枝把自己编了十天十夜的两挂大鞭，足有几十万，挂在大门两边老树上，放起来足足响了整整一夜，直叫整个村的人听着听着，都听哭了…”

“要说枝是个好闺女，懂事明理，知情讲义，可惜她天生是火命，是灾祸！你去问问文安县的光，还有人敢娶她老婆

“您成全俺哥哥吧！”

万老爷更糊涂了.窦哥心里却很明白，他害怕宝再去惹事，但宝犟上劲儿的事，愈拦愈坏，因此他非但没有动阻.反也趴在地上给万老爷叩说：

宝听到这里，忽地翻趴在地上，给万老爷叩。万老爷懵了，忙弯腰搀扶，说：

‘‘哎，窦哥，俺当你万事通呢，你咋不知枝姓杨，她爹就是九十堡‘炮打灯’杨四啊。还是大清时候，天津卫炮市上就有句话，是‘蔡家鞭，万家雷，杨家的炮打灯’，这都是上两辈人创的牌，到今儿全是百年老炮了。那时，因为杨家是本县人，跟俺们万家熟识，蔡家远在文安，相互只知其名罢了：到了俺们这辈，杨家跟蔡家认识了，很要好，两家给枝和蔡老大定了娃娃亲。可枝十岁就死了妈，跟她爹相依为命过日。后来孩们长大，该成亲了，蔡家老就去找杨四商量嫁娶的日，杨四怕枝走了，一个人受不住孤单，非要蔡老大倒门。其实蔡家有四个儿，少一个在边怕啥？蔡家老偏不肯，谈崩了，都上了火气，蔡家老回家喝闷酒，一醉倒，睡成烂泥，忘了炕上还烤着几十挂受了的大鞭呢！一下烤过了劲儿，炮炸火起，怪的是四个大小伙楞没打火里他们爹，活活烧死。蔡家人恨死杨四，没人提那婚事。过两年，哎，就是俺刚说过的——杨四同村人来找他借火药，提着杆秤来秤分量。造炮的人火药绝不准使铁，勺用木勺，铲用木铲，他怎么忘了秤砣是个铁疙瘩呢！秤杆一斜，秤砣砸在石上，火星火药里，生把人炸得净光光，连骨也没找到，你们说奇不奇？好好一个人，像是变成一烟，影都没留下，这是遭了啥罪？啥灾？杨家只剩下枝孤孤单单一个闺女。那蔡老大来向她求婚，她不肯，不知因为她爹欠着蔡家一条命，还是怕一走，‘炮打灯’杨家的儿就此绝了？蔡老大打小跟枝要好，知这闺女的比火药还，他竟造了一百个‘炮打双灯’去到杨家门放。意思是你杨家的祖业给我蔡老大接过来了，决断不了脉。蔡老大是造炮好手，更是放炮好手，他把‘炮打双灯’一个个立在手掌上托着放。凡是打上天的炮，一响都得用‘竖药’，只往蹿，不往横炸。多觉坐力来，决不会伤手。这又表示，他蔡老太已经把杨家的‘炮打灯’学到家了。一百个放完，枝着泪屋，二话没说，跟他去了文安…哎，窦哥，这些事你咋会不知呢？”

“俺哪句话伤着你了，快起来，快起来，告诉俺，俺赔不是！”宝却不起，脑门撞地，咚咚山响，然后抬起泪的脸说：“您得教俺造‘炮打灯’，您得教俺造‘炮打灯’，您得教俺造‘炮打灯’…”夏反复复只这一句话。

“只只片片听见过，可各村各庄造炮的年年事，年年死人，哪会连成您这么长的故事！”窦哥说“俺倒听人说过蔡老大的死，他是惹了大仙吧？”

这句话像是在万老爷脑袋里盏灯。万老爷先是惊讶，随后摇着低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