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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续(2/2)

也许,从这个傍晚开始,在这个小小的豆腐店里,他们包括一九四八年在内的过去断然分裂,再也难以弥合。

少年举臂招架,可能用力大了一,把父亲推得倒退了两步,差跌到。“你还敢回手?你这个畜牲还敢回手?”他一把夺走少年手里的汽瓶“老挖死你!”

“你坐在牢里我还好些!”

“它长了翅膀?还能跑上天去?”

“你坐牢活该!”

“找遍了,没看见么。”

着少年再找,停下了与我的谈话,自己也帮着搬开了墙角的一堆木炭,搬开木桶和锄之类的工,发哗啦啦的声音,对可疑的暗一一清查,他一次次对瓶盖恫吓:“你娘的躲!你躲!老看你往哪里跑?”

这似乎没有理。他没有经历过去,但他至少可以对离奇的往事好奇,如同孩们一般都能津津有味与古代传说,而没有必要狠狠地踢。在这里,合理的解释只可能是:它并非仇视过去,只是仇视现在的过去,即仇视这个暗的臂弯中父亲嘴里充满着训斥、苛责、自以为是气味的过去,那个夺走他半瓶汽的过去。

复恼怒地问:“就这样算了?嗯?”

光复气得了泪。这使我想起了一条曾经使他全家蒙冤的政策,那条政策规定:一九四七年以后的旧政府里科级和少校级以上的人员,均属历史反革命。这个使用于任何人的时间界限,隐着的意义是:人们都生活在同一的时间里,不容例外。多少年后,人们终于认识到这一条过于简单,光复本人就因为这条政策的取消而苦尽甘来。但是在另一方面,光复力图使自己与儿仍然生活在同一的时间里,同样不容例外。他无非是要制造一个新的时间表,他痛恨过去,儿也必须痛恨;他珍惜今天,儿也必须珍惜。他内心浩大而重的一九四八,在儿的内心中也必须有同样的规格与分量,不可微缩不可散,更不可虚无。他没有料到,儿的完全生活在父亲的时间之外——小小的一个铁瓶盖,就可以令儿另外的结论:

少年气咻咻地跑到门外疯骂:“老杂!老土匪!你这个老反革命!动不动就打人,算什么教师?”他破大骂“你以为这还是旧社会?还想作威作福涂炭生灵丧权辱国吧?”他用了两个很书面化的词。“你活该!你捡屎吃活该!你去坐牢我还好些。我将来要当总统,也要搞运动!老本不给你这号假货平反我告诉你!…”

他没料到时间不是文,他与儿也没有共存和共享的统一时间。政府还他父亲清白的一九四八年,并内有同时给他的儿。这位少年刚才狠狠地踢了木炭一脚,显示它对一九四八年在内的往事毫无兴趣甚至反

少年噘着嘴,把一块木炭狠狠地踢了一脚。

我不知光复为什么要重视这样一个铁瓶盖。也许,那个小瓶盖还能换回钱?或者他只是恼怒娃崽这事的态度?

“猪嬲的,你踢!”育老师在他的上敲了一丁公。

“老——”

他当然少不了对少年的训斥:“你这个畜牲寻啊!寻啊!你当少爷了不是?告诉你,要不是共产党给你祖爷平反,你还想喝汽?还想穿凉鞋?还想起自来笔上中?你老劳改的时候,差连命都送了,饿得连粪里的稗都捡来吃的…”

光复一句话憋在每骂来,尽育老师,还是没有追上儿,气得浑发抖,幸亏有我扶着,才回到家里稳稳坐下。我很惊讶少年对他的态度。少年的话当然是一时气上的话,不必过于认真对待。但他这样来戳父亲的痛,至少说明他对于往事没有切肤之痛,错案不错案,不会比它的一瓶汽更重要。在这个时候,我再一次到时间的歧义。光复像很多人一样,以为他的苦难经历能够被任何人同情。时间所定型的一切,可以像博馆里的文一样原貌长存,举世公认。正是基于这一,他像我的父亲霍很多前辈,教导后人的时候,总是回溯往事,谈坐牢、饥饿、粪或一九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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