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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2)

男女们都认真地唱,或者说是卖力地喊。声声不太整齐,很,很直,很尖厉,没有颤音,一直喊得引颈塌腰,气绝了才留一个向下的小小音,落下音来,再接下一句。这歌能使你联想到山中险,林间大竹,还有毫无必要那样重的门槛。这土才会渗声音。

所有的这些老人都面对东方而坐。祖先是从那边来的,他们要回到那边去。那边,一片云海,波涛凝结不动,被太光照的一边,雪白晶莹,镶嵌着暗的另一边。几座山从云海中探来,好象太寂寞,互相打打招呼。一只金黄的大蝴蝶从云海中飘来,象一闪一闪的火。飘过永远也飞不完的青山绿岭,最后落在一黑牯的背上——似乎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只蝴蝶。

声。“这下就好了,这下就好了。”

“爸爸。”

越走路越远兮哪是

离东方兮队伍长,

和公公兮真难受。

望西方兮万重山,

已经很轻了,仲裁想了想,记起最后一位——玉堂娭毑。这位老人总是坐在门前晒太,象一座门神。老得莫辨男女,指甲长长的,用无齿的牙龈艰难地勾留着肤象一件宽大的衣衫。落在骨架上,架起的一条瘦,居然可以和下面那条同时踩着地。任何人上前问话,她都听不见,只是漠然地望你一。也许人们在很多地方,都看见过这村寨所常有的活标志。

人影象一支帮,已经缩小成黑,折青青的山坳,向更远的山林里去了。但铃声和歌声,还从绿中淡淡地透来。山冲显得静了很多,哗哗声显得突然膨胀了。溪边有很多石,其中有几块比较特别,晶莹,平整,光,是女人们捣衣用过的。象几面暗暗的镜,摄万相光影却永远不再吐来。也许,当草木把这一片废墟覆盖之后,野也会常来这里嚎叫。路经这里的猎手或客商,会发现这个山坳和别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溪边那几块青石有奇异,似有些来历,藏着什么秘密的。

一座座木屋,已经烧毁,冒淡淡的青烟,暴一些破瓦坛或没有锅的灶台——贪婪的黑灶,暴现在看来窄狭得难以叫人相信的屋基——人们原来活在这样小的圈里吗?缠白布的青壮男女们,脸黄得象一盏盏油灯,准备上路了,赶着,带上犁耙,棉,锅盆,木鼓,错错落落,筐筐篓篓的。一个锈灯壳,也咣咣地晃在上。

丙崽不知从什么地方冒来了——他居然没有死,而且上的脓疮也褪了红,结了壳。他赤条条地坐在一条墙基上,用树枝揽着半个瓦坛里的,揽起了一旋转的太。他听着远方的歌,方位不准地拍了一下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咕哝着他从来不知是什么模样的那个人:

看家乡兮白云后。

鸠尾寨的男人来了,还陆陆续续来了些妇女,儿童,狗。听说这边的人要“过山”迁往其他地方,想来捡什么有用的东西。昨天已办过赔礼酒席了,双方清人,又折刀为誓,永不报冤。

作为仪式,他们在一座座新坟前磕了,抓起一把土包衣襟,接着齐声“嘿哟喂”——开始唱“简”

一丝也没有。

公公离东方兮队伍长。

走到她正前面,她才觉到边有了人,浑浊的帘里闪耀一丝微弱的光。她也明白什么,牙龈勾一勾,指指裁,又慢慢地指指自己。

他先给了,自己再一饮而尽。

他虽然瘦,肚脐倒足足有铜钱大,使旁边几个小娃崽很惊奇,很崇拜。他们瞥一瞥那个伟大的肚脐,友好地送给他几块石,学着他的样,拍拍掌,纷纷喊起来:

一位妇女走过来,对另一位妇女说:“这个装得涌么?”于是,把丙崽面前那半坛旋转的光拿走了。

她的意思,先磕了个,再朝无牙的腔里下黑

行行又行行兮天坳

“爸爸爸爸爸!”

他们的祖先是姜凉,姜凉没有府方生得早,府方没有公生得早,公没有优耐生得早,优耐没有刑天生得早。他们原来住在东海边,孙渐渐多了,家族渐渐大了,到住满了人,没有晒席大一块空地。五家嫂共一个房,六家姑共一担桶。这怎么活得下去呢?没有晒席大一块空地啊,于是大家带上犁耙,在凤凰的引导下,坐上了枫木船和楠木船。

还加,还加“嘿哟嘿”当然是一首明亮灿烂的歌,象他们的睛,象女人的耳环和赤脚,象赤脚边笑眯眯的小。毫无对战争和灾害的记叙,一丝血腥气也没有。

走走又走走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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