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就露出马脚了。
而闵士杰不这么看,没有公章,也许这是草案,是征求意见稿;也许组织处上报委里领导根本不需盖章。总之,闵士杰对此信以为真。眼下他的感觉是,黎大本正一扣紧似一扣,把一根细悠悠的绳索一圈圈绕在他的脖子上,而另一端,则牢牢攥在黎大本手里。他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有信心争取吗?"黎大本把材料装进皮包,盯住闵士杰的眼睛。
"哦,有。"闵士杰看着酒杯迟疑了一下说。
"似乎不够坚定啊。"黎大本微微哂笑。
"哈哈,有信心!"闵士杰使劲喊出声来。
"这就对了,干!"黎大本举杯。闵士杰急忙端杯,两个人"砰"碰了一声。然后一同一饮而尽。黎大本道:"士杰啊,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市纪检部门正在调查柳大羊索贿受贿的事情,一旦掌握证据,柳大羊便会被掀翻下去。而一旦柳大羊落马,咱们建委机关立马就会腾出一系列位子,那时,你晋升一级绝对是板上钉钉!现在我交给你一个任务,就是举报柳大羊的劣迹,写好材料,不用落款,一定要打印,不留笔迹,交给我,由我报给市纪检。"
闵士杰迟疑地看着黎大本,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心说,怎么会让我干这个?如果想举报,我自己写自己寄不就得了,还用得着你这个中间环节吗?
可能是黎大本看穿了他的内心,语重心长地说:"士杰啊,不要有顾虑,你只有交给我最可靠。我这人一生正直,虽然经常和别人喝酒吃饭,却没收过别人一条烟一瓶酒,更别说收钱。别人说我死性,随他们说去,我该怎么样仍旧怎么样。你应该相信我。还有,你如果把举报材料直接寄给市纪检,署名不署?如果署名,没准把举报材料退回本单位,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而如果你不署名,人家市纪检根本不看,顺手就把你的举报材料扔废纸篓儿了,你信不信?"
闵士杰的脸色一红一白的,也许是酒劲上来了,心里扑通扑通乱跳,而且恶心,想吐。本来他就酒量不大,用柳大羊的话来讲,在建委机关属"乜"(幺)。关键是黎大本蓦然间把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进退维谷、骑虎难下。而人在精神压力极大的时候最容易喝醉。说话间闵士杰一歪身子,就"噗"的一口吐了出来,直喷在黎大本的脚边,五颜六色的一片。想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否则怎么也得跑出几步啊!
黎大本沉着地叫来服务生,把地上的污物清走了,又叫了一大碗手擀面。此时闵士杰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且他越是一个劲儿想说话,越是咳嗽得说不成话。黎大本给闵士杰盛上一小碗手擀面,送到他手边,说:"兄弟,赶紧趁热喝下去,空着肚子醉得更厉害——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我劝你一句,不要心理压力这么大,这样于事无补,还会坏事。如果再把自己整崩溃了,就太得不偿失了!做大事的人如同拉二胡,弓弦松了拉不成调,可是绷太紧了就可能断掉。所以要悠着点,既做事,又要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