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时”她坦率地说:“我对此一点把握都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过我的往事。我只是认为这种调情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得不到同情,那是他们的错而不是我的错…”她半带勉强地笑了笑。我的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承认了爱情和同情的区别。“现在我想告诉你——”她开始说。
我曾说过我对黑兹尔迪安夫人的爱只是我们长久友谊中的一段小插曲。处于我这样的年龄,这一切不可避免。“更新鲜的面孔”很快出现了,在她的映衬下,我才发现我的老友已经人到中年,灰白的头发,呆板的笑容,还有一双着了魔似的眼睛。但就在我第一次迸发出激情时,她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当这份激情渐渐地平息下来,在下午长时间的促膝交谈中,我仔细地聆听,揣摩判断着她的话语,发现每个细节都符合她先前的形象。
我的机会本来很多。因为她一旦向我讲述了她过去的那段经历之后,总渴望给我多讲几遍。她总是渴望卸掉过去的包袱,总是觉得有必要解释说明——她一旦沉迷于对这两种渴望的满足,这种满足便成了她空虚生活中的最大享受。从丈夫死的那天起,她在情感上就一直那么空虚,就好像一个破庙的守护人可能会不断地打扫,看管这个神灵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一样。这份责任尽到之后,她便没有其它事情可做了。她做了一件了不起的——或者说是件极糟糕的事,随你怎么说。她做得那么大胆,然而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获得英雄的地位。她的品位,兴趣以及可以想象得出的职业,老实说都属于中等的家庭妇女水平。她不知道如何创造与那个前所未有的冲动相一致的内心世界。
丈夫死后不久,她的一个堂妹,就是我母亲提到过的那个塞西莉亚-温特也死了。给黑兹尔迪安夫人留下了一笔数目可观的财产。一两年后,八十年代的纽约不动产业发生的变化使查尔斯-黑兹尔迪安的那些小小产业价值倍增。他留给妻子的财产价值也在二倍,三倍地翻番。几年的寡居生活后,她发现,有了这笔收入,要过上她丈夫曾经卖命要为她创造的奢华生活真是绰绰有余。当一切诱惑的危险过去之后,她再也不会受到任何诱惑的威胁了,这真是对她命运的绝妙讽刺,因为我坚信,她绝不会为了得到这样的奢华供自己享用而再向任何男人伸出哪怕是一根指头,但如果她不是爱财如命,只为金钱本身活着的话,她就会得益于它——它的帮助远远超乎想象——它能给她减轻孤独,填补空虚,排遣心烦意乱的力量。如果不这样,她就越来越活不下去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似乎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叫他们痴迷的。然而丈夫却死了,该做的牺牲也完成了。我肯定她一定更愿意把自己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大部分的时间以沉思默想,做做日常事务来打发消磨…然而她打算做些什么呢?以前除了她举止优雅外,从来也没有学到其它的谋生手段。除了打牌,聊天,听歌剧外,她再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填补空虚的生活。亲近她的男人中间没有一个敢越雷池一步,超越她曾为我设置的那条友谊的界限。对此我深信不疑。她并没因为要让别人替代亨利-普莱斯特而把他关在门外。一想到这儿,她的脸就变得煞白。但是她问我还有什么可做的事情,什么?日子总还得过,她郁郁寡欢,已经不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