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过去五年来他事都没过，一分钱的买卖也没成，他的生意全完了。他同我谈起印度洋里的珍珠——可以指望凭它过一辈的大珍珠。他说阿拉伯人把这门生意给毁了，同时每天都向那个某某神祷告，这使他仍抱有一线希望。他跟这位神情不错，明白如何哄骗他，如何从他那儿骗几个钱用。这全然是一商业往，作为每天橱柜前那番恭维话的换，他得到一份豆和大蒜，更不用说腋窝里那对胀的了。他信最终一切都会变得圆满，那些珠有朝一日仍会卖去，也许再过五年，也许再过二十年——等布玛鲁姆神乐意的时候。

当你在大洋这一边时纽约的第五大也不赖。人们简直想象不这些漂亮街上的垃圾是多么吓人，可是不怎么说我终于来到这儿，坐在拉斐特大街上的这豪华公寓里了，而这个疯疯癫癫、胳膊弯曲的家伙正在举行清洗自己的仪式。我坐的那把椅是破的，床也散了架，墙纸破烂不堪，床下一只打开的箱里满了脏衣服。从我坐的地方一便可看到下面那个穷酸的院，拉斐特大街的贵族就是坐在那儿陶土制的烟斗的。纳南塔唱赞诗时我不禁想象他在大吉岭的那所带游廊的房是什么样的，因为他一换衣服和祷告起来便没完没了。

早上他通常很虚弱，什么事也于不了。他的胳膊！那可怜的、歪七扭八的、丁字形的胳膊！有时看到他把它扭着伸到颈后我便纳闷他怎样把它再放回原。若不是他腆着一个大肚，他便会令我忆起梅德尔多戏团里的一个专作柔表演的杂技演员，只需要再摔断一条就行。每当他见我扫地毯，见到我扬起一大团灰尘，他就像一个小矮人一样咯咯叫开了。“好！得好极了。现在我要捡起那些难扫的东西了。”这话是说我漏掉了一灰尘，这是他礼貌地挖苦人的方式。

“等买卖又兴隆了，你替我写信就会得到百分之十的利。不过你先得写封信看看我们是不是能从印度赊帐，等答复得六个月，也许七个月…印度的船开得太慢。”这家伙一儿时间概念都没有，有时我问他睡得好不好，他便说“哦，好，安德里，睡得好极了…有时候我三天睡了九十二个钟。”

纳南培对我解释说，他必须照这规定的方式沐浴，这是他所信仰的宗教要求的。不过到星期日他便在一只锡澡盆里洗澡，他说神灵看到会眨睛的。穿好衣服后他便走到碗橱前，跪在摆在第三层上的一个小神像前，一遍遍背诵那些别人听不懂的祷告词。他说，如果你每天都这样祷告便什么事都不会。

那位不知名的好心神灵绝不会忘记一个听话的仆人。接着他让我看那条扭曲的胳膊，是在一次租车事故中撞的，那天他无疑忽略了这完整的又唱又的仪式。他的胳膊活像一只破损的指南针，早已不再是一条胳膊，却成了加上一条胫骨的指关节了。自从这条胳膊修好后他的胳肢窝里就长一对胀的——又又小的，同狗的一模一样。在为自己的痛苦而哀叹的同时他突然又想起医生曾推荐过一个较为宽松的谱，于是上恳求我坐下来拟一份有大量鱼的菜单。“还有，牡蛎怎么样，安德里？可以用它小菜。”可是这一切不过只是叫我发馋而已，他本就不打算替自己买牡蜗、、鱼，至少我在这儿期间他不会买。下我们得靠吃小扁豆和米饭摄取营养，还有存在楼上的各于货，连上星期买的油他也不肯浪费。他炼油时散发的气味叫人受不了，从前他一炼油我就得先逃去，现在倒可以持下来了。若是我受不了，把吃到肚里的东西都吐来，他才兴哩，那样他可以把我吐的东西和面包、发霉的酪以及用不新鲜的加发臭的油的小油饼一起储存在碗柜里。

他说“你一定天天来教我俄语。很好的语言，俄语…我想学会说俄语。那话是怎么说的——波什特？请你替我把它写下来，安德里…我一定要用打字机把它打来，叫他看看我的技术。”他在收到撞坏他胳膊的人付的赔偿费后买了这打字

下午总有几个从珍珠市上来的老朋友到家里拜访他，全是温文尔雅、满甜言语的狗东西，全有一对母鹿般情脉脉的睛。他们围坐在桌旁喝茶，嘴里发很响的嘶嘶声。这时纳南塔像一个自负的小官吏一样上窜下，或是指着地板上的一灰尘用油的腔调对我说——“请你把它敛起来好吗，安德里？”客人们一到他便故作殷勤地走到橱柜那儿取面包片，那还是他一星期前烤的，吃起来有一烈的腐烂木味。哪怕一儿面包屑也不能扔掉，如果面包变得太酸了，他便拿下楼去给那个看门人，据他自己说这人对他一直很好。也是据他自己说的，这个看门人得到陈面包很兴，要用它面包布叮有一天我的朋友阿纳托里来看我，纳南塔很兴，一定、要挽留阿纳托里喝茶，一定要他尝尝的小油饼和陈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