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画家他一钱不值，作为雕刻家他更不值钱，可他是个好家，这也就不错了，而且他还是一个十分节俭的家，什么都不浪费，甚至连包的纸也不扔。每逢星期五晚上他便为同行艺术家们打开自己的画室，有很多饮料，很好的三明治，如果偶尔剩一什么我第二天便来把它消灭掉。

他的这位情妇是个相当不错的女人，人们至多不过会说她已没有材了，她养活他的能力也完了。她自己也是画家，那些声称了解情况的人中传这样一说法，说她比他更有才能。

不论他待她多么苛刻她仍是公正的，她不允许别人说他不是一个大画家。她说，正是因为确有天才他才是这样一个不可救药的人。别人从未在墙上看到她的油画，只看到他的，她的作品都掖在厨房里了。有一次我也在场，有一个人持要看看她的作品，其结果很令人不

我们不去旅游者熟悉的参观游览场所，而是到一些小地方去，那儿的气氛更合适一些。我们可以下午去那儿，先玩一会儿纸牌再活。这位摄影师是个好游伴，他十分熟悉这个城市，尤其是这儿的墙。他常跟我谈起歌德、霍亨斯陶芬王朝时代及黑死病行期间对犹太人的屠杀。这都是有趣的话题，而且总与他正在的事情有某些混的联系。他对电影剧本也颇有研究，有一些惊人的见解，不过谁也没有胆量去实施他的意见，看到一匹像沙龙门那样被劈开的会激发他大谈但丁或达·芬奇或雷姆卜兰特，他会从维莱特的屠宰场上一辆租车带我赶到特卡德奥博馆，为的是指给我看使他着迷的一块骨或一木乃伊。我们仔细游览了第五、第十三、第十九和第二十区，我们最喜的休息地都是郁的小地方，比如国家广场白杨树广尝护墙广场保罗一魏尔广场许多地方是我本来就熟悉的，可是听了他的独到见解后我对所有这些地方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比如说，如果今天我碰巧沿着霍尔城堡街散步，了医院床上发的恶臭味——这臭味在第十三区弥漫——那么我的鼻孔一定会快活地张大，因为这气味同放置很久的死尸和甲醛气味混合后便会产生另一气味，这是我们在想象中穿过黑死病酿成的欧洲尸骨陈列所的旅途中会闻到的气味。

克鲁格是一个了病的圣人、一个情受狂、一个门类型的人，他遵循的法则是拘泥细节、正直和诚心实意，在休息日里他会毫无愧地打掉一个人的牙齿，叫它落到此人的肚里去。他似乎认为我已成熟了，可以下一个阶段了。据他说是一个“更阶段”我已作好准备他指定的任何阶段，只要不少吃的不少喝的就行。他唠唠叨叨地对我谈“线魂”、“成因”、“切除”、奥义书、普洛提诺、讫里什那穆提、“灵魂的业力受职仪式”、“涅磐的知觉”全是从东方来的胡话，像瘟疫后散的气息。有时他恍恍惚惚说起自己上一辈的模样，至少是他想象中的模样，或者讲述他过的梦。照我看这些梦十分平淡无奇，甚至不值得一位弗洛伊德主义者去费神，可是他自己却认为这都是藏不、奥秘难测的奇观，因而我一定要帮他解析这些梦。他把自己整个翻过来，像翻一件己磨光的外一样。

我一一地取得了他的信任，我钻到他心里去了。我已把他掌握得牢牢的，他会在大街上追上我，看是否能借给我几个钱。他想叫我活下去，以便活着完成向更阶段的过渡。我就像树上一只正在成熟的梨，我不时现退步，吐我需要更多的尘世的滋养——去看一次狮人面像或是去圣阿波罗街，我知每当的要求变得太烈、每当他变得弱时便要去那儿。

通过这个摄影师我认识了一个唯灵论者，他叫克鲁格，是一位雕刻家兼画家。于某原因克鲁格很喜我，当他发现我乐意倾听他的“奥”见解后我简直无法从他边逃开。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奥”这个词似乎有一灵丹妙药的功效，正像《山》中裴波尔克先生对“安居”的反应。

在布里埃舞厅后面还有一家我常去的画室，那是克·斯威夫特的画室。假如这位刻薄的尔兰人不是天才当然也是一个怪才，他有一个犹太女人，是给他当模特儿的，他俩在一起已住了多年。现在他厌烦她了。正在找借甩掉她，不过因为吃光了她当初带来的嫁妆，他现在正苦于找不到既不赔钱又能摆脱她的方法。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同她闹翻，迫使她宁愿饿死也不再忍受他的残酷行为。

乡时你会允许自己稍稍放一场，尤其是于一个值得的、替自己挣饭吃的动机。回想起来我毕竟不是一个过于拘谨的人，甚至在纽约时也不是这样。在那儿有时夜里我那么狼狈，不得不去在邻里间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