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体

通过博斯普鲁斯的船只(2/5)

我忧心如焚的同时,想一个十万火急的权宜之计——这个法日后成了习惯:我集中因背诵而更为锐的脑,专心于苏维埃战舰,用心记住,数着它。此话怎讲?我的法就像传说中的国间谍——传闻他们住在山丘上,俯瞰博斯普鲁斯,把通过的每艘共产党船只拍下来(这可能是另一个有事实据的伊斯坦布尔传说,至少在冷战期间)——将这艘问题船的显著特征罗列来。我在脑海里将新资料和有关其他船舶、博斯普鲁斯海甚至地球转速的现存资料详细比较。我数着它,这使船变成一件普通事。不仅苏维埃战舰,数每一艘“著名”船舶都使我得以重申我的世界图像,以及我自己在其中的定位。这么说,学校教我们的是真的:博斯普鲁斯是关键,是地缘政治的世界中心,而这正是世界各国及其军队,特别是苏联人想占据我们丽的博斯普鲁斯的原因。

我一时陷了恐慌,觉得自己该些什么。全城都在睡梦中,只有我一人目睹苏维埃舰不知将开往何,从事何活动。我得立即采取行动,提醒伊斯坦布尔,提醒全世界。我在杂志上看见许多勇敢的小英雄这样的事——把城民从睡梦中唤醒,救了他们,使他们免遭患、火灾和侵的军队袭击。

在电视机问世前,这是打发时间的愉快方式。但我的数船癖好,我与许多人共有的这项癖好,基本上是由于恐惧使然,这恐惧也吞噬着城里的许多人。他们见中东的财富溢它们的城市,目睹从奥斯曼人败给苏联和西方以来日渐衰落,城市陷贫困、忧伤和败落——伊斯坦布尔人成为向内看的民族主义的人民,因此我们怀疑任何新的东西,尤其任何带洋气的东西(尽我们亦对之垂涎)。过去一百五十年来,我们胆怯地企盼灾难带给我们新的失败与废墟。想办法摆脱恐惧和忧伤依然是重要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发呆地凝视博斯普鲁斯,也能像是一责任。

对自己说,是的,这是一艘渔船,惟一的一盏灯没亮;是的,这是一艘托艇,载着当天第一批乘客从亚洲到欧洲;那是一艘老旧的巡防舰,来自苏维埃某个偏远港

当时我才八岁,那天晚上我推断——据划破星夜的声响与火焰——两艘载运石油的油在博斯普鲁斯中间相撞,发生大爆炸

通过博斯普鲁斯的船只,或许是个怪癖,但从我同他人开始讨论这件事以来,我发现这在伊斯坦布尔的老老少少当中很常见:在通常的日里,我们有许多人经常到窗前和台作记录,这么让我们对灾难、死亡和浩劫有些许领略,它们说不定正沿着海峡过来,即将彻底改变我们的生活。在我青少年时,我们搬到贝希克塔斯,在贝区一座俯瞰博斯普鲁斯的山丘上有栋房里住着我们的远亲,他孜孜不倦地把每艘通过的船只记录下来,让人以为这是他的工作。我有个中学同学相信,每一艘形迹可疑的船(老旧、生锈、失修或来历不明的船),若不是把苏联武走私给某国的叛军,就是把石油运往某个国家,以扰全球市场。

我这一生从孩提时期开始,就一直住在俯瞰博斯普鲁斯的山丘上,尽只是从远观看,而且是从公寓、清真寺的圆和山峦之间观看。能看见博斯普鲁斯,即使是远远观望,这对伊斯坦布尔人而言有其神圣意涵,或可说明临海的窗为何像清真寺的龛、基督教堂的祭坛以及犹太教堂的圣坛,我们面朝博斯普鲁斯的客厅为何让椅、沙发和餐桌面向海景。我们对博斯普鲁斯海景的产生了另一个结果:如果搭船从拉海来,你会看见伊斯坦布尔的几百万扇贪婪的窗挡住彼此的视线,毫不留情地挤开彼此,为了仔细瞧一你搭的船以及船通过的海面。

城里居民记得最清楚并且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的灾难的类型,自然与博斯普鲁斯的船舶事故有关。这些事故把全城居民连在一起,使整个城市像个大村落。由于这些灾难终止了日常生活的规则,且最后总是饶过“我们这等人”因此我私底下(尽心怀内疚)喜这些灾难。

某个这样的大清早,我正和往常一样,打着哆嗦在被里背诗,睛偶然看见一幅令人惊奇的景象,是我从没看到过的。我清清楚楚记得我就呆坐在那里,忘了手中的书。一个庞然大从黑黝黝的海里浮现,越来越大,面,朝最近的山丘近——我正从这座山丘眺望。那是个无霸,一兽,形状大小有如噩梦中的妖鬼怪——一艘苏维埃战舰!从黑夜和雾里现,仿如神话里一座浮动的大碉堡!它的引擎低声运转,悄悄地、缓缓地通过,却是如此有力,使窗玻璃、板和家都抖动起来。谁误挂在炉旁边的火钳,排列在黑暗厨房里的大小锅,我父母和哥哥的卧室窗也都在抖动,通往大海的鹅卵石巷亦然,就连屋前的垃圾桶也乒乒乓乓响,让人以为这平静的街区正发生小规模地震。这意味着伊斯坦布尔人自冷战开始便不断低声讨论的事情并非空来风:在夜幕的掩护下,苏维埃型战舰于夜时分通过博斯普鲁斯。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更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