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透明皮肤的玻璃床单,从而能看见沃拉吉米尔那颗疯狂的心。他如今躺在那里微笑着,撑着胳膊肘子躺在那里微笑着,对着那位如今重又容光焕发、望着沃拉吉米尔眼睛的黛卡娜微笑着,仿佛在这玻璃的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将她和沃拉吉米尔永远地联系在一起。而当我看到这在我生活中还从未见到过的两位恋人如此深情地彼此凝视时,心中泛起一丝痛苦,低声说:“我想回家。”我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不想回到堤坝巷那个家去,我不想跟我这个丈夫一块儿去。突然非常怀念那个抛弃了我的伊尔卡,每当我最难受的时候,他便给我演奏吉他,我非常非常向往那伟大的爱情,只有在小说中、在爱情电影中才有的爱情。我在这间玻璃地下室里所见到的一切我都经历过,可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实际上我也曾因为爱情而不想再活着,当我的恋人抛弃了我而跟别的女人跑掉,我像一口装着脏衣烂衫的箱子被扔在大妈家里的时候,我曾因为失:恋想离开这个世界哩!…
依尔卡·什梅卡尔已经刻骨铭心地恋爱了,他睡不着觉,也没心思在那台巨型压力机旁干活,连喝啤酒也没有胃口。依尔卡也希望身边有个知心人,就像沃拉吉米尔有黛卡娜一样。她和沃拉吉米尔一起去上班,在切卡德公司学车工,沃拉吉米尔简直生活在他幸福的顶峰。早晨他们在热尔多维地下室一块儿起床,黛卡娜穿着一身美式劳动服,连上班也像孩子一样同沃拉吉米尔手拉着手,一块儿下班回家,在地下室的煤气炉上做饭。依尔卡孤零零的一个人,沃拉吉米尔的母亲也是孤身一人,因为沃拉吉米尔恋爱了,除了黛卡娜之外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黛卡娜成了他的未婚妻、情人。而依尔卡爱上的那位姑娘名叫赫莱思卡,一名商店售货员,是位胖乎乎的大个子姑娘。依尔卡请她来到这间地下室之前,整个上午都在布置他的工作室,他的这画室,把他所有的素描和油画加上版画都拿出来挂在画室里,仿佛一个拍卖会,连巨型压力机上也恰当地挂上画,所有墙壁甚至走廊墙壁上都是画,连上学时的刁作也挂出来。依尔卡还买了一件过去画家们常穿的那种白夹克,一顶富有诗意的大贝雷帽。桌上摆了一本打开的伦勃朗和普尔基尼的专题论文集。我们坐在这里的时候,赫莱思卡来了。依尔卡一个劲儿地只谈他的未来,他伟大的抱负。我丈夫介绍了一通依尔卡的作品,仿佛是在展览开幕式上。他说全世界都在画人物画,抽象画已在消退。接着我丈夫从一张画走到另一张画介绍说,依尔卡的作品继承了普尔基尼的风格,这个可见的世界是他借以艺术地表现的原由,让他告诉人们他爱他们,他对人们的爱博大得将拥有自己的观众,最主要的是他将拥有自己的客户。沃拉吉米尔也走来观看一番。他带着微笑听着看着。我看到沃拉吉米尔对这一切都不怎么瞧得上眼,他看我丈夫的那眼神直像看着一头应该宰掉的野兽。当我丈夫说完话,当依尔卡穿着那件长到膝盖的没有熨烫过的白短大褂坐在那里时,沃拉吉米尔对我丈夫宣称说他最好去买件长便袍,还劝我给我丈夫买双时尚便鞋,又对依尔卡说他要是在画面加上一辆拖拉机或是在背景上至少添一个工/烟囱,他一定会在创作上取得很大成就,一定能在洪波尔采或可能在赫卢麦茨的县级比赛中得个什么奖。
他说着穿过过道,继续在这宽大的地下室里来回走着,继续发表他的议论。黛卡娜仍然躺在缝出花饰的毯子上仰面抽烟,继续每隔半小时煮一杯浓咖啡。依尔卡坐在那里望着他胖乎乎的姑娘,她正在抽烟,可从来没抽完一整支烟,好像有点张惶失措,因为她比侬尔卡整整高出一个头来。她刚一开始抽烟,便又心烦意乱地将它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又拿起另一支烟。依尔卡为她点燃母一支烟;划火柴,等待片刻,然后用他颤抖的手将烟点燃。我丈夫继续装做很喜欢他的画的样子,从一幅画走到另一幅画跟前。我却有点儿可怜依尔卡,因为那姑娘并不喜欢他,似乎把她跟依尔卡有点什么关系视为一种耻辱。穿着白色绘画工作服的依尔卡拿着一把黄色折叠尺在墙上量来量去,指指点点说这里将摆上一个装所有画具的柜子,另一个柜子则装上各类颜料,再一个柜子将用来装雕刻刀、凿子,因为依尔卡还将做雕塑,用菩提木和梨木来刻东西啊!因为他面前展现着在人物画方面一定能出头冒尖的前景啊I因为他已经向美协申请当个会员,作为美协会员他将得到来自大商场、新学校和所有公共场所的订货单,对于画家和造型艺术家的大门是彻底敞开着啊…可是赫莱思卡却神经质地看一下表,说她必须回家了。她住在法伊卡尔纳附近罗可斯酒家的二楼上。当她一起身,我便意识到,连我都不会愿意跟依尔卡搞对象,这位赫莱思卡站着,仿佛越长越高越长越高,仿佛一块块建筑方石块在往上码,她必须弯着身子才能走过门框,这赫莱思卡是个巨人…连我丈夫也被她的个头吓了一跳。他故意走到她身边去站着,发现赫莱思卡比我丈夫还高。当依尔卡跑到她前面替她打开门,陪伴着,两人的高矮比例就像我见过的一座雕塑群象,伏尔塔瓦河与马尔谢河之比,一只老猫与长得高大的猫崽之比。我丈夫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