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地运转着——会自动调整,把睡眠的时间从你的一生中扣除,晨间起床也不会变老。
“光阴。”我说,凝视水族箱里缓慢游动的鱼儿好一会儿。“他们控诉我们对西方文明不友善,事实上,那是一派胡言。这么说吧,你知道当年残余的十字军藏身卡帕多其亚由岩石切割成的洞穴里,居住了好几个世纪吗?”有个人像幽灵般靠近我说。我对鱼说话的时候,是哪条鱼在回话?我一转身,那个人不见了。起初我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影子罢了,但是当我嗅到可怕的OP牌刮胡皂气味时,感到害怕极了。
我刚跌坐回椅子上,一位蓄着八字胡的大叔一只手指紧张地转着他的钥匙链,开始质问我:我的家人是谁?我投票给谁?我喜欢哪一件发明品?明天早上我会怎么决定?我满脑子还在想那条鱼,各种声音排山倒海,我打算再敬他一杯茴香酒。我默不作声,发现自己坐在一位好心的国营专卖店老板身旁。他告诉我,他不再惧怕任何人了;就连那位对他窗口摆设填充老鼠有意见的行政长官,他也无所畏惧。为什么这个国家只能有一家公司卖酒,还号称国家专卖?我想起一件令我害怕的事。因为惧怕,我脱口说出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如果人生是一场旅途,我已经旅行六个多月了,由此学到一两件事情。如果你想听,我愿意相告。”我读了一本书,我的世界化为乌有。我开始上路,希望发现新世界。我找到什么?感觉上像是在说,噢,天使啊,我找到的是什么?我沉默了半晌,仔细思量,当我突然开口说出“天使”两字之际,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仿佛刚从梦中醒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你。突然间,我记起来了。在旅程中,我找到的,是“爱”她就在那里,和一群生产器械批发商夫妇,还有系领结的男人以及他的女儿在一起。嘉娜在收音机播放的音乐伴奏下,与某个发育过度的冒昧中学生共舞,学校老师和年长的老人病患者则彬彬有礼地在一旁观看。
我坐下来抽烟,真希望自己是个舞林高手…像电影里的新郎、新娘一样,婆娑起舞。我喝了一些咖啡,依照那只衡量快乐指数的怀表判断,我目前的时光一定是全速迈进。我又抽了根烟。大伙儿为一对舞伴鼓掌。再来点咖啡。嘉娜回到女性同胞身边,但是,再来杯咖啡吧。
回饭店的路上,我侧身靠近嘉娜,像当地所有设备经销商挽着太太的手臂那样。那中学小鬼是谁?他怎么会认识你?那只鹳鸟一定在栖身的叫拜楼顶端俯视我们。夜班服务员交给我们十九号房的钥匙,似乎真以为我们是夫妻。某个看起来对自己的任务了如指掌,也比常人果断的家伙,把壮硕、汗流浃背的庞大身躯朝我们之间塞进来,拦住了我。
“卡拉先生,”他说:“如果您有空的话…”
警察!我心中一惊。他是因为我们调包了车祸罹难者的身份,还继承他人的结婚证书,才会盯上我们吧。
“不知道能否借一步说话?”说完那个人随即走了出去。他一副要来个“男人对男人”公开对决的态势。嘉娜多么优雅大方,没有打扰我们。身穿印花裙、拿着十九号房钥匙上楼的嘉娜,多么可人啊!
这位仁兄并非古铎当地人,他才刚自报姓名,我就忘了他的名字。姑且称他猫头鹰先生好了,因为这么晚了还要找我谈话;猫头鹰先生让我联想到被关在大厅鸟笼里跳上跳下、抗拒围笼的金丝雀。猫头鹰先生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