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兰是那zhong让人一看就难以忘记的女人。她的一双yan睛大的chu奇，类似小孩的yan睛。这使得她的表情似乎时时充满了对世界的疑惑。

李兰对中山的到来好像一点也不吃惊，抑或是那双又黑又shen的yan睛掩饰了这一疑惑。当她听到中山对陈清拥有情人一事表示惊奇时，那双yan睛才表现chu奇怪：他为什么不能有情人？他也是人呐。中山不知怎么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兰说，我知dao你的意思，不就是因为周渔吗？陈清在周渔那里没有爱情，为什么不能去寻找爱情？

中山大吃一惊：你说陈清和周渔没有爱情？

李兰说，也许开始有，但后来没有了。

中山呆呆地站在那儿…李兰补充了一句：至少对于陈清，是这样。好了，我没有时间给你解释，我要上火车了。

中山说，对不起，我们的谈话不能这样结束，我还有很多事情想知dao…

可是我要赶火车了。

中山提起她的行李：我买票和你一起上车。我们路上谈。

李兰看着他：这事对你就那么重要…随你吧，你爱跟着就跟着，我也缺个伴，不过你得向我解释，你为什么那么迷周渔，她到底有什么好？她好在哪里？

周渔有什么好？她好在哪里？男人刚开始都喜huan这zhong多愁善gan的女人。李兰取chu一支七星烟，递给中山一支，两人点上。可是不久男人就会省悟，这不是他们要的女人。

车缓缓开chu了城市，穿过错综的电杆网线，开始渐渐加速。远chu1拾矿泉水瓶的农民呆愣地看着火车，迅速从左移到右。

中山说，我听说，开始陈清和周渔爱得死去活来。李兰louchu一丝迷惘的笑意：一时的爱情不是爱情，不能永远地持续下去的爱情只是一zhonggan觉，可gan觉是靠不住的。

中山不同意她的说法：你怎么能说他们是一时的gan觉呢？

李兰的回答是：那就不会有我。她望着中山的yan睛说，你不要吃惊，陈清和周渔早就完了，只是她不知dao。可我和陈清的爱情才是稳固的，至少持续到他死——如果他不死，我们的爱情还会持续下去，是周渔害死了他。

中山有些尴尬，他看chu李兰有些激动了。他想了一下，说，你说了你和陈清的爱到他死为止，可——可周渔和陈清的爱到他死后还没有结束——李兰打断他：那不过是周渔一个人的想象罢了！她语气中明显的讥讽意味让中山吓了一tiao。

中山。李兰凝视着他，好像下了决心把内心隐藏的秘密和盘托chu。中山，你听着，有两zhong女人，或者说有两zhong爱，一zhong人的爱她自己以为是爱，其实是占有，她是很爱这个东西，所以她必须拥有他，如此而已。这zhong女人只能得到想象的爱情，因为男人的心在她那里得不到安wei；另一zhong爱，是爱到对方的心灵，和他共悲同huan，并不一定是占有他，即使他不能跟她在一起，甚至不爱她，她也不会改变对他的爱，因为爱不是等价jiao换的，这zhong女人的爱是真爱，她得到的回报是真爱。

我第一次认识陈清是在niu角咖啡馆。我向你承认我内心空虚。我有文化，看了很多的书，我有硕士文凭，但这都改变不了我的状况。从小时候开始我在学校从没得过第二名，我比班上的所有男生学得都好，高考后上了北大学hewu理。在大学成绩又是最好的，本来要分去中科院再读博士，可父母要我回三明。在三明是造不了原子弹的，但我二话没说就回来了。人家都很可惜我这zhong选择，我却认为亲情比hewu理重要，我就是这zhongxing格。父母亲觉得影响了我的前途心里内疚，急着给我找个好男人，想让我在家ting幸福上有个补偿。可是男人我见了一打，没一个满意的，不是我yan高，这chui了的一打男人中，一半是看见我的聪明和学历自己吓跑的，一半是要钱有钱要个tou有个tou，但没有一点让我动心的十全十mei的男人。有一个研究染料的化学博士对我说，我是博士你是硕士，可以了吧？我学化学你学wu理，正好。我说，你还是到中科院找个院士peizhong去吧！

没有男人，就没有爱情。没有爱情我十分空虚，我学会了喝酒泡吧。其实我也不太喜huan酒吧，但我内心一空虚，那些知识呀书呀都帮不了我的忙，我晓得我内心的这一chu1空虚是很shen很shen的，这shen不见底的空虚不是一般东西所能填满的。我去酒吧听到震耳yu聋的音乐，会暂时排遣我的空虚。于是，我在别人yan中变成了一个另类的女孩，完全不是贤惠的淑女，而是一个疯狂的毫无女xinggan的女人，其实他们不知dao，我内心有一个很shen很shen的dong，它把shenshen的烦恼给了我。

在niu角咖啡馆我第一次遇见了陈清。niu角是静吧，不像迪吧那么闹。陈清就坐在墙边那个硕大niu角的yin影里，chou烟又喝酒。啊，陈清不是你描述的那个绅士，或者烟酒不沾的好男人，幸福男人。不是，他不但chou烟，还喝酒，不但喝酒，还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