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我这骨能卖血吗？”

“许三观，”龙说“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们西瓜少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们不卖瓜，这瓜是送人的…”

“问什么？”

“猪肝是补血的，黄酒是活血的…”

“两碗？”许三观了一气“他们说吃一碗饭，才只能长几滴血来，这两碗血要吃多少碗饭啊？”

阿方和龙听后嘿嘿地笑了起来，阿方说：

“你们谁的碗借给我，我也喝几碗。”

“李血，”龙说“就是医院里我们卖血的那个秃，过会儿你就会见到他的。”

阿方接着说：“这就像是我们村里的村长，村长我们人，李血就是我们上血的村长，让谁卖血，不让谁卖血，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数。”

龙放下西瓜担，喊了一声：

“是啊。”

他们走在路上，一行三个人，年纪大的有三十多岁，小的才十九岁，许三观的年纪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走去时也在中间。许三观对左右走着的两个人说：

龙说：“你去换阿方。”

“谁是李血？”许三观问。

许三观问他们：“你们刚才说李血，李血是谁？”

“这浸到了血里，人上的血是不是就淡了？”

阿方说：“这几个西瓜挑着不累，我城卖瓜时，每次都挑着二百来斤。”

阿方说：“有时候卖血的人一多，医院里要血的病人又少，这时候就看谁平日里与李血情了，谁和他情，谁的血就卖得去…”

“你这骨能卖。”

“我知你们为什么都在袋里放着一只碗了。”许三观说着也走下了河坡。

“淡是淡了，可上的血就多了。”

许三观在屋上嘻嘻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想起了什么，就低下去问他的四叔：

阿方解释：“什么是情？拿李血的话来

他们两个人从袋里拿了碗，沿着河坡走了下去，许三观走到木桥上，靠着栏杆看他们把碗伸到了里，在面上扫来扫去，把漂在上的一些草什么的东西扫开去，然后两个人咕咚咕咚地喝起了，两个人都喝了有四、五碗，许三观在上面问：

“四叔，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阿方在下面说：“我们早晨什么都没吃，就喝了几碗，现在又喝了几碗，到了城里还得再喝几碗，一直要喝到肚又胀又疼，牙一阵阵发酸…这喝多了，人上的血也会跟着多起来，会浸到血里去的…”

“喝啦。”

阿方从袋里拿碗来“看到这碗了吗？”

龙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你借我的碗，”

许三观接过龙的碗，走到河前弯下去，阿方看着他说：

他们喝完河以后，继续走在了路上，这次阿方和龙挑着西瓜走在了一起，许三观走在一边，听着他们的担吱呀吱呀响，许三观边走边说：

“你们早晨是不是吃了很多咸菜？”

“你们挑着西瓜走了一路，我来和你们换一换。”

许三观听了以后说：“所以你们叫他血。”

血，医院里还先得给你检查，先得一血，检查你的骨是不是结实，结实了才让你卖…”

许三观问：“你们说一次可以卖四百毫升的血，这四百毫升的血到底有多少？”

“不给，”他四叔说“这血是白送给医院的。”

“你说医院里检查时要先一血？”

“你们挑着西瓜，你们的袋里还放着碗，你们卖完血以后，是不是还要到街上去卖西瓜？一、二、三、四…你们都只挑了六个西瓜，为什么不多挑一、二百斤的？你们的碗是什么用的？是不是让买西瓜的人往里面扔钱？你们为什么不带上粮，你们中午吃什么…”

“我们卖血从来不带粮，”十九岁的龙说“我们卖完血以后要上馆去吃一盘炒猪肝，喝二两黄酒…”

“看到了。”

他们走到了一座木桥前，桥下是一条河，河向前延伸时一会儿宽，一会儿又变窄了。青草从河里生长来，沿着河坡一直爬了上去，爬了稻田。阿方站住脚，对龙说：

“龙，该喝啦。”

“一次可以卖两碗。”

“光吃饭没有用，要吃炒猪肝，要喝一黄酒。”

阿方接过去说：“是送给李血的。”

“上面的脏，底下的也脏，你要喝中间的。”

三十多岁的那个人叫阿方，阿方说：

“这血给不给钱？”

许三观的四叔抬起来看了看屋上的侄儿，他三哥的儿光着膀笑嘻嘻地坐在那里。许三观膀上的看上去还不少，他的四叔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