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个巨大的参照系。
在没有解决这巨大的矛盾之前,优秀的作家很难写作长篇小说。1936年先生辞
世,留下了费解的《故事新编》勉作答案,但更留下了《狂人日记》为自己不死的
灵魂呐喊。何止没有写成鸿篇巨著,先生只差一步没有疯狂。
读者既然读了,也应该做一个理解者。干扰的阅读是讨厌的。我想,我可以反
问那位不乏善心的外国人了:你真的可以被称为读者吗?你有什么资格议论别人的
文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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臆想和胡说一发便不必收拾。我追忆着一些曾有过的对我的美好臆想,我觉得
先生不会讨厌我的思路——据我的胡说,先生或是“胡人”后裔。当然,这是绝对
无法实证的。
先生血性激烈,不合东南风水。当然,这仅仅是少数民族对当代汉族的一种偏
见。我只是觉得,他的激烈之中有一种类病的忧郁和执倔,好像在我的经历中似曾
相识。中华血脉复杂,历史上几次大规模混血;似乎血的继承是奇异的——并非是
混血后形成了新的人,而是人们各自继承着遥远的某种秘密。就这个观点,我请教
过遗传学专业人士,他们对我的胡说不予同意。因此,以上仅是妄言而已。
但我的心灵却坚持这个感觉。先生特殊的文章和为人,实在是太特殊了。对于
江南以及中国,他的一切都太显得格格不入。我怀疑他的血缘,因为我极端地尊重
这血缘。也许胡说更逼近一种把握。胡说应该节制,就此止笔。
回忆中,印象中,他的文章是多么不可思议呵,眉间尺行刺不成,人变怨鬼,
两颗头颅在沸腾的鼎镬中进跳追咬,最后大王和贱民两颗头颅都安静下来,安静成
一对不能区别的白骨——追忆着,心里阵阵激动。两年前,当最终我也安静下来时,
我满心杀意又手无寸铁,突然想起了这个画面。这才是短篇小说,有哪一位小说家
创造过这样的文章画呢?写出来以后,怎能再写长篇呢?
——“当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是的,
并不需要长篇。
我手头只有一簿册《野草》。它在1973年的中国印成的精美的单行本,定价只
有两毛钱。 3万字,两毛钱,这些数字都有寓意——今天这样短的散文集没有一家
出版社愿意出版。那时如此便宜的定价,使任何穷人都买得起。
而先生本人,序这本《野草》时,他想到过那序文几乎是一篇近主的宗教誓辞
了吗?“地火在地下运行”——把它解释成革命和阶级斗争,是多么天真;“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