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难怪。现在诸将都已集中到清洲附近，除了先锋福岛正则和池田辉政，黑田长政、细川忠兴、中村一荣、浅野幸长、堀尾忠氏、京极知、加藤嘉明、田中吉政、筒井定次、藤堂虎、山内一丰、金森长近、一柳直盛、德永寿吕、九鬼守隆、有则赖、有丰氏、野盛成、生驹一正、寺泽广、西尾广教等人俱已集结，德川氏的本多忠胜和井伊直政以监军份随军…众人无不翘首以待。

家康：“村越。”

家康开始反省：此次，自己究竟有无私情私愤？是否于龌龊野心？若如此，此次征就变得牵，即使能够换来一时安定，不定何时天下又会陷动。尚未完成统一大业便先逝的信长公，妄图远征大明而积劳成疾的秀吉公…自己与他们又有何异？想及此，家康立刻把那面亲手的令旗扔在了竹林里。

村越茂助

选一个不善言辞之人，沉默寡言的村越自再合适不过了，即使他想多闲事也是不能。可让正纯意外的是，卜斋备好纸笔之后，家康竟只有廖廖几言：“今派村越前去。有事与其详谈。西之事需从长计议。少安毋躁，委细自有谕传达。”

“但你要记住，我让你说的话，万不可忘记。”

“大人派村越茂助到清洲？”正信满心疑惑。

为避免有人生疑，家康才说“对付石田治少辅之辈，本用不着令旗”云云。家康本意是，只靠刀枪绝不能得天下太平，只有让世人心服服的“德”和顺应天意的“真”才能带来真正的太平。

在目前这形势下，派往清洲的使节，最好是本多正信父，连永井直胜都觉勉。

“正是，只因你从不多话。”

“就这些？”正纯睁大，惊奇不已。

本多正信只得去传村越。正纯则松了一气：原来大人早就想好了，一切都写在信函中，本用不着多费。

“是。他最合适不过。快把他叫来。”说着，家康向板坂卜斋招招手，让他先写书函。

从扔弃令旗的那一刻起，家康的心境就愈发开阔起来。在小山时，无论对自己是否有利，他都毫无隐瞒把来自西面的消息通报给诸将，甚至还诚心诚意劝告丰臣旧将莫要有任何顾虑，去留随意…但诸将依然惧怕德川，惧怕他大的实力，惧怕他昔日的辉煌战绩。因此，家康完全可以将他们上战场。众人被迫战，最终会带来什么后果，第二次兵朝鲜时，家康就已领教过了。

甚至说，此次动其实也是由第二次兵朝鲜引起。不但战士之间不和，文派与武派之间也势同火。何况还有瞒报战功、赏罚不明诸事，这一切，终于把已故太阁毕生之功拖了派阀争斗的泥潭…

“是…在…在。”村越张得有些结。本多正信恐早就私下对他说过，若觉为难，就脆拒绝。

“非在下莫属？”

见家康此举，本多正信与其正纯甚是惊愕。他们已得到内报，福岛正则等人何止是频频促，甚至已经极为愤怒了：“时至今日，内府是否还对我们存有戒心？真是令人心寒！”

悟到这个理，家康才不急于征，而是于八月十四向清洲派使者村越茂助直吉。

这时候，竟派村越茂助直吉孤前去，是何理？本多父岂能不大为惊诧？对于家康迟迟不阵，正信思量之后，亦自有其理解。他以为，家康行事历来谨慎，之所以迟迟不肯西上，乃是在仔细观察前田利长、利氏吉川广家、后加藤清正的一举一动。事实上，家康抵达江之后，就已分别给这些人去书，与众人保持着密切联系。但选派村越茂助使，却着实令正信意外。村越不仅无墨、愚钝顽固，还不善辞令，实在不适担此重任，非要从他上寻找一丝优，恐怕只剩下他的忠厚正直。让他去杀人，他定会真的咬住对方死死不放。这样说或许有些过分，但他的确如此。

“尽辛苦，还是要请你赶赴清洲一趟。此次使非你莫属。”

“是。”

“这么多足矣。”收信人为福岛正则和池田辉政，家康署名毕，将书函封起来，还卜斋。此时，本多正信领村越茂助来了。

此时“令旗之主”非家康个人，必须是希求太平的天下苍生的意愿，必须是推动时代前的洪。即使家康在中途意外倒下，这意愿也应不受任何影响，继续引导大势洪的前方向，继续挥舞着看不见的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