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败走末路

庆长五年九月十六，晨，雨还没停。

德川家康在瑞龙寺一觉醒来，立刻返回藤川台，命人清扫战场，并为死者筑坟，将近午时才开赴佐和山城。

佐和山城位于彦gen东，在琵琶湖畔的一座山上。先行到达的小早川、胁坂、朽木和田中吉政诸将，早就将其团团围住。

家康把本阵一直迁到佐和山南面的野波村，才驻扎下来。说是本阵，实际上只是一chu1简陋的小屋，宽两间，长四间，屋ding苫草，入口chu1亦无门板，门口两边开格子窗。小屋内一半铺榻榻米，一半铺luan草。小屋外，草地上则铺了三十叠的榻榻米，前来谒见的人就在此进进chuchu。

这里既无弓箭、枪炮，也无手持兵qi和旗幡的士卒。众人都住到离此八里之遥的百姓家中。只有家康和他那“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旗帜留于此。chu战之前，家康并未让人带lou营qiju。为防万一，侍臣全阿弥还令人暗中用ma驮了些东西跟着，结果至今也没用上。对已取得关原大捷的胜者来说，佐和山城这点留守人ma虽是螳臂挡车，但家康仍不敢大意。

如今，gui缩在佐和山城中的，有石田三成之父隐歧守正继、兄木工tou正澄、正澄子右近朝成、三成之子隼人正重家、三成岳父宇喜多下野守赖忠诸人。他们大难临tou了。

一赶到佐和山，家康就派人前去劝降。由于大坂城派来支援伍和山的长谷川郡兵卫守知，在小早川秀秋家老平冈赖胜的策反下弃暗投明，攻城异常顺利。

首先是正门失陷，接着小早川的人ma突入城内。井伊直政只得自作主张，派使者进城劝降。城内的正澄立刻答复dao：“我和父亲、宇喜多下野守三人到城外切腹。望留得他人xing命。”

直政立刻禀告了家康。家康从一开始就未真心攻城，遂痛快答应：“好。就让村越茂助去接收城池。”

此时已是十八日晨。

但还没等家康的命令传达全军，田中吉政的一彪人ma已攻入了后门。见此情景，木工tou正澄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他shen信自己被家康骗了。村越茂助赶到时，城内已是一片火海。原来，正澄在城内遍洒火药，大放其火，然后带领合族人登上了天守阁。

烈焰中的天守阁上，石田一族开始自相残杀，刺死妻子，杀掉孩子。四chu1luan窜的妇女齐齐奔向南面山崖，纵shentiao了下去…城内活生生一幅惨绝人寰的人间修罗场。女人们tiao下的那面山崖，后世人名曰“女郎堕”

这座人们曾在《佐和山城歌》中yin唱过的石田三成的居城，顷刻间化为灰烬。这座居城未焚前，有人歌之曰：

〖客自京都来，顿辔佐和山。

飞甍夺余霞，外绕八重练。

引领高阁上，绮疏遥相瞻。

回望琵琶湖，澄澄静如鉴。

殚功骇心目，形巧难尽言。

楼观穷jing1妙，长叹终百年。

…〗

同时，大垣城也在水野胜成的猛攻下风雨飘摇。至此，石田三成jing1心描绘的mei好图景，除了无情地带走无数人的xing命，只留下一串串yin谋的丑陋爪痕，就在虚空中消失无踪…

导致这场大悲剧的石田三成，究竟逃到了何chu1？他又在想什么？

十五日夜，当三成逃到伊chui山时，从者只二十余人。

冰冷的秋雨不断打击着这群落魄之人。雨水无情地guan进盔甲中，寒冷吞噬着众人。一个侍卫不知从何chu1弄来一件蓑衣给三成披上，即便如此，亦无法抵御寒雨的侵袭。

十六日东方泛白时，一行人还在冰冷的雨中蹒跚而行。他们满怀恐惧，慌不择路。征朝战争时，shen为监军的三成下令，严惩逃兵，甚至连脱逃者的亲人都要严惩不贷，而如今，他竟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寒冷、饥饿、疲劳、困倦…一夜之间，他尝尽了人间苦难。当夜se渐渐褪去，狼狈的三成再也顾不上什么义理人情、虚荣ti面了。

“我们要到哪里去？”

当一直跟在shen后的小幡助六郎迷茫地问起时，三成答dao：“那还用问？大坂！”

尽guan嘴上这么回答，可他内心却大为别扭。佐和山城定已被围得水xie不通，一族男女老少皆无法解救。三成shen知会chu现这zhong局面，故未说要去佐和山。只是，他也从未想过能平安赶到大坂。

“先歇一歇。”三成已累得走不动了。他找到一株古松，一pigu坐在树gen上，然后拿chu些在路上掐来的稻穗，默默搓起来。家康严禁食用生米，但这竟成了三成唯一的果腹之wu。

三成默默咀嚼着生米。随从们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剥起谷穗来。

不可思议的是，二十余人竟无一人把自己剥chu来的米粒献给三成。在濒临死亡之时，人便是如此真实！开始时，理智告诉他们，必须守护好主子，但他们首先要保住的，乃是自己的xing命…

三成嚼了些生米，渐觉小腹发凉时，方陆续有人向他献米。

“大人用些生米。”

“这里也有，请大人用。”

三成顿觉奇怪，从人搓米的手法比他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