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茶dao之dao

本阿弥光悦从来不曾卷入过如此激烈的权谋斗争。开始时，他满怀长见识的热情，热诚地参与一切。表面上，他是丰臣秀吉的贴shen侍从，负责制造与鉴定刀剑，以供秀吉赏赐众人之用。刀剑往往是武将之魂，甚至被当作传家之宝。因此，他的责任相当重大。但是，当他陪伴秀吉来到小田原时，才发现他的职责不仅如此。

“你在刀剑方面自是天下第一。”秀吉夸赞dao“但是，你以后的职责不只是评鉴。”他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你和小田原的氏直关系rong洽，而氏直与其岳父骏河大纳言德川家康又甚为亲近，你明白吗？我要你前往氏直chu1，和重臣中的一人联络上，要察chu家康和他的女婿之间，有无秘密的往来。”

光悦在汤本阵中听到这话时，并不十分惊讶。在战事中，这原本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可说是用来减少伤亡的正dao。但是，当他们经过石垣山城，在石切场上谈到的事，却让年轻而充满正义的光悦惊讶不已。

战争愈持久，需要的奖赏就愈多。而日本国领土有限，必须想chu能代替领土的奖品。秀吉曾经利用一些默默无名的茶碗，但是，光靠这些远远不够。因此，他又想让光悦弄chu所谓天下最上乘的刀剑。

“要在下打造最上乘的刀？”

“谁说要你打造？你不必打造。目前天下最好的刀，当是相州的正宗了。我要你这个天下第一的刀剑师，为正宗刀作鉴定。”

“小人不明白。”光悦当时不知秀吉在想些什么。

秀吉有些着恼，但他依旧面带笑容，dao：“其实，真正的正宗并不多，但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虽然藉藉无名，却不逊于正宗。我要以你之名，赋予它们正宗之名，liu入民间。此举是为了帮助平定海内，同时也可为刀剑增辉，使拥有它的人受到激励，也算是你大功一件。这实属无奈之举，希望你明白。”

光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的意思…是让无名的刀剑成为正宗？”

话一chu口，立刻遭到秀吉的非难：“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尽guan不是正宗，但只要它不逊于正宗，为何不能以正宗之名chu世呢？这也算是爱刀！”

“这不就成了作伪？”

“笨dan，什么作伪！原以为你长了些见知，谁知还是这么个狗脑子，你白得了海内数一数二的刀剑师之名！”

“在刀剑鉴定方面，小人有自信。”

“对，你就是要有这番自信。谈到刀剑，本阿弥光悦乃是天下首屈一指。我已定了，就这么zuo！”

“这么说，大人是要我收集无名之刀，将之铭为正宗？”

“并不是无名之刀，而是无名的名刀。让一些隐姓埋名的名将chu世，有何不可？好了，我今日甚忙，你回去思量思量！”

光悦告辞，走了还不到二町，xiong中怒气立即爆发。他终于明白秀吉话中的意思：不再给将士们赏赐土地，而改赐茶碗和刀剑。其实，这可以理解，毕竟日本国只是一个狭窄的岛国，怎经得起好大喜功的秀吉挥霍？

但今日之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刀剑非凶qi，并非功在砍杀，它是武人之魂，用以弘扬天理、维护正义。连刀剑都要作假，可以想见当权者的傲慢。一把无名的刀剑，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像一把名刀，对造剑之人而言，仍是废铁一堆。要他伪造名刀，作为褒奖之用，这不仅侮辱了冶炼之名，也侮辱了刀及他人。

日莲不停高喝“行正dao”光悦也视之为圭臬，而今却要叫他zuo这zhong骗人的勾当！光悦原本对秀吉的奢华就抱有反gan，这时只剩下轻蔑了——此人一边以伪造的名刀作为赏赐，一边却以黄金打造的qiju煮茶…

光悦开始想念家康了，现在家康必定在秘密设法营救北条父子。想到这里，他决定前往家康刚刚抵达的今井营地。但以年轻而单纯的心思，光悦却是估量差了。

此时，家康正在全力谋划如何经营北条父子败亡后留下的关八州，他的心思竟与秀吉有相通之chu1。

光悦来到今井营阵时，家康正和本多佐渡守翻着侍卫名簿，拿笔填写，只是看了他一yan“哦，光悦啊！关白还好吗？”

“石垣山城快要完工了，北条父子的事情先搁到一边。”

“这么说，北条已经答应讲和了？”

“不，他不先肃清内jian，终将导致灭亡。”

“这么说，大人并末从中调和？”

“只怪北条大人太愚蠢了。”本多佐渡接dao：“光悦，主公今日繁忙，你若无甚要事，就先退下吧。”

“是…可是…”

“有事以后再说吧，今日主公要安排关八州…”佐渡dao“我想你应听说了，北条氏的领地已经转封我们。靠关白的军队自是不够。因此，我们要立即chu兵。”

光悦颤抖着离开了家康。他一直认为家康会尽全力拯救爱婿，但事实却是如此，看来秀吉和家康一开始就勾结一chu1了！

此时，光悦十分激动，对碰到的每一个行人，都想吐一口口水。人人口里都高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