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待了一分钟才房间，只见荣恩仍旧半，她正梳理着发。因为我长久不开，荣恩终于忍不住说：“人家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嘛。”

那一年是小韦俊秀的十七岁。

“你——你这个——”我始终站在房正中央，此时苦于找不到辞令。“——痴！”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成人了嘛。”

这是我生平最重的一句话，现在我心情最糟的一夜，荣恩并不着恼，她继续梳发，气定神闲，她答：“我不生气，要不是知你有冷，我一定气死了，阿芳我原谅你。”

“还有谁？”

韦家与我们比邻而居，小韦从小算是我的玩伴，隔着一围墙，两家各有不为外人的遭遇，同样来自于非常古怪的家，少年的我们互相了解对方的烦恼，在那个沉闷的年代里，那不成熟的悲怆是心情上的救赎，而我们正当青，少女的我和小韦有着一相依为命的友情。

突然之间，我到她的答辞大有语病，于是问她：“大家是谁？”

荣恩嘟起小嘴，讪讪然地说：“不是谁，姥姥都不着。”

“大家是谁？你还跟舞团里谁上过床？”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怎么会有问题？”

荣恩原本十分苦恼，这时突然放松了眉，她意味长地盯着我，一朵笑靥浮现，她也不回答，只是梳发，梳了半晌，却轻轻哼起约翰蓝农的ＢｅａｕｔｉｆｕｌＢｏｙ，她十分清楚我是个披迷。

“荣恩，你不怕教授踢你们舞团？”

“龙仔呢？”我问她。

“就是小罗嘛，克里夫嘛，阿伟嘛…人家记不得了，反正只要是男的嘛。”

“兴就上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要那么古板好不好？”

坟堆里传来唧唧的虫鸣，在草堆中趴得久了，虫鸣的大合奏越来越，像是置环场音效的剧院中央，我被一圈圈的音波围绕，渐渐忘却了今夜在房里的闹剧，回忆也像涟漪一样慢慢漾开，远及到我十六岁的地方。

为了避免亲手掐死荣恩，我推门又离开了房，夜中我急不择径，直到被一条死而不僵的枯藤绊及仆倒，才发现已经来到坟山的腰坎。

碎的声音。

夜里回到了房，我到心力瘁，还没开灯，就闻见房间里得可以发火灾警报的烟味，我叹了气，打亮灯，见到荣恩的床铺上一片混，荣恩从被窝里探一双大睛，不久，另一双睛也探了来，我看清楚了，是舞团里的阿新。

我站在房门外等了良久，穿上衣服的阿新才走来，他抿着双，一语不发地从我面前匆匆而过，半跃着下了楼。

“不要忘了你才十八岁，大家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