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荣恩心满意足。

“那给我。”荣恩跑去捡了回来，她又躺下。

“还有知更鸟，快，快说知更鸟的事。”荣恩促着他。

“拜托，你用大哥大。”荣恩反驳他。

“为什么说呼叫是给寂寞的人用的？”我问克里夫，并不是不懂，我很想听他说话。

一片空旷，一片荒凉，才十几分钟的车程，难我们已经离开了台北？

“我没有。”克里夫说。

“有彩的石在小河，你拿来，就不是彩了，你再放回去，它们是宝石…我不记得了。”克里夫说，隔躺着荣恩，我见不到他的神情，但从声音里面，我听了一些落寞。

“我在想龙仔，不知他这时候在哪里。”

“好的草原。”荣恩笑嘻嘻说。

“这什么时代了，大家都有叩机。”荣恩说着秀了她腰际的呼叫。

“荣恩，这不是草原，这是机场。”我提醒她。

“不打破它。”荣恩附和。

“好的草原。”荣恩又说了一次，她央求着克里夫“再说嘛，再说草原的事嘛。”

克里夫着我和荣恩攀过机场铁丝篱，他也纵翻过来，躺在草地上，我们仰天望着污浊的夜空。

“巢，有在知更鸟的巢，都是蓝的，一一的蓝，很小的，我们不要打破它。”

克里夫显得意兴阑珊，在荣恩的缠下，他零零碎碎地叙述了一些草原风光，风过大麦田，麦都熟了，耕耘机轰隆隆碾过田野，半个小时才回一次，咖啡的野兔四奔逃，银的风车排成一整列，大风来的时候，风车吱嘎响，一整群云雀都飞离了地面…

“那你叩他啊。”荣恩说。

下了车我就认来，这里是松山机场的后巷，飞机落地前呼啸从划过的地方，以前也曾经来过此地。这时候已有几辆车停在小路旁，一群人都翘首等着飞机降落。

转过向我，荣恩问：“阿芳你怎么都不说话？”

“好，知更鸟的草——”

“大哥大不好，呼叫也不好。”克里夫拿他的手机，远远抛向草地。“它们都是给寂寞的人的，我不要大哥大。”

“我不知。”为什么龙仔从没告诉过我？

“龙仔有叩机？”

“巢。”荣恩纠正他。

“当然有，”荣恩答“他不能讲电话，要跟龙仔通讯都是用叩机，你不知啊？”

“因为这是一个寂寞的世界，我们说话，我们事，都是在——在——”克里夫双手齐挥，他找不到中文的辞令，就改用英文说：“Ｒｅａｃｈｉｎｇｏｕｔｔｏｓｏｍｅｂｏｄｙ，你懂吗？告诉别人，嘿，我在这里，嘿，不要不知我，大哥大和呼叫，我们用它们，想要去碰到别人，我们要停止寂寞，我不寂寞，我不要大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