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韦已没办法齿清晰，他用书写代言。连他的笔迹都全变了。

“小韦，”我说“你需要什么？我能为你什么？”

“好。”我说。我知他去不了。

“我又不想去。”

“来看我，来看我就很好，我就很兴了啊。”他匆匆而写，又将写好的这排字暴划掉，重新写：“不对，记得我，记得我就好了，你在台北那么忙，不要回来。”

两只金丝雀放声开始清脆合鸣。俺公的锦鲤池塘中，一只大的黑鲤跃空中，扭腰，又噗通，沉潜不见踪影。

辐和外科手术伤害，在小韦的脸孔上留下可怕的痕迹，伤之外的每个位，也都比我所记忆的小韦老了多岁，我永远只记得十七岁的小韦。

“俺公我来陪就好，你去走走吧。”姊姊说。

我于是抬起看了他，那么快乐的神情，一些半透明的正沿着他的下颏滴落。

今天的姊姊比往常都陌生，都可。

“姊，答应我，生下来以后要很他，要一直抱着他。”

爸爸用他那温和的冷漠，驱动着我越离越远，终于成功地远离了这个家，但我还是在半路上，必须找一个方法，让我的人生不同。原来我的前半生就只学会了逃亡，不放何还是茫无方向，我无法像姊姊那么，无法像爸爸那么忍耐，我没办法像卓教授那样悍。

我还是低着，没办法望向小韦。

我一直低着。

改造了她。

“你是最的，阿芳，不会有人得比你好。”他写。

这里就是我的家，让我眷恋又痛恨的地方，我在这里长大，一路上从没拿定过主张，一会儿说要念文学，又要念舞蹈，后来又说要国造，结果在台北成了上班族，没有一天过我的工作，从来就没过舞，只会不停地逃，逃命一样。

“你过得好吗？阿芳？”他写。

“那还用你来说？现在我已经很他了。”姊姊万分怜地轻搓自己的腹，她又叹了一气，语焉不详地说：“人，就是这样长大的呀…”

“很好。”我说。违心之言。

“你还要躲多久？”姊姊瞥了我一说“小韦就在隔等你，他知你回来了。”

将手贴在姊姊的腹前，觉微微的胎动，我们都知那是一个男婴，七个多月大，下脚上漂在羊中，正悄悄聆听着我们对话。

俺公悠然转醒，他连声喊，姊姊起给他调被。

韦妈妈给我们端上心，她喋喋说话不停，她陪坐在一旁沙发上，见我和小韦都无语，韦妈妈终于离开了她的客厅。

“听说你过了新年，就要上台表演了，我也上台北去看你舞。”小韦写。

“…我怎么知？你从来都不说。”我茫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