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浮动着假山上栽的丁香树、香椿树和其它草木的馥郁芳香，于北蓓天真无邪的举动使我对那一夜的真实细节只留下模糊的记忆，却有一个刻骨铭心的温馨印象。

我也该走了，心中担忧这么晚了于北蓓怎么回家，街上的公共汽车和电车都停驶了。可她没有一想走的意思，坦然地坐在那里，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每当我和她对视，她便微微一笑，十分情，专注的神态。

她搭在我肩上的手夹着烟，不时歪凑手上一，这时她就把我搂了，脸几乎接上我的脸。我甚至能到她眨动的睫在我面颊上引起的柳絮扑面般的茸茸觉。

我穿过一个个跨院、夹小广场和园，路过八角香楼时，从装着铁栅栏亮着灯的地下室窗看到我们院最漂亮的女孩和卫生所的女兵在打乒乓球。

于北蓓说米兰正经的，她和她说过好几次她都不肯来。

我来到后院墙杂草丛生的废弃游泳池边，远远看到黑黢黢的假山上，中间的那个亭里有几颗晃动的忽明忽暗的烟。果然，他们都在这里，那个狐狸脸的女孩坐在洋边笑地从容应付，他们厚着脸开玩笑，她手里也拿着一烟。他们为我和那个女孩了介绍，她的名字叫于北蓓，外的。关于这一，在当时是至关重要的，我们是不和没份的人打的。我记得当时我们曾认识了一个既英俊又潇洒的小伙，他号称是“北炮”的，后来被人揭发，他父母其实是北京灯泡厂的，从此他就消失了。

后来，夜了天也凉了，山下院内重重叠叠的窗都熄了灯，有几个人困了，烟也光了，陆续散去回家睡觉。

说完好汉说侠女，谁最近又转谁的手中“带”着，哪次有名的斗殴其实是哪个女的引起和召集的，后来又开始聊起本市哪个大院的女孩漂亮多情，哪条街上时常会现一个绝佳少女而且目前不属于任何人。

我在朝门上了101路公共汽车，仅坐一站，便在人民文学版社的灰楼对面下了车，外的国旗在我后白耐火砖院墙内飘扬。我到现今的“西德顺”饭庄当时只是一个叫“红日小吃店”的回民早铺买了一个炸糕，边吃边沿着北小街往北走。

她对我说话很随便，态度很亲，一见我就和我开玩笑，说我长得很乖像个女孩儿。这使我又喜又窘，一向伶牙俐齿当时却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脸也一定红了。除了哥们儿，从来还没一个人这么亲昵地对待我，更别说是个姑娘了，她那满不在乎、随随便便的态度一下就把我迷住了。

于北蓓笑着说你要看上她，自己去“拍”呀，你不是号称全市没有你“拍”不上的？

于北蓓比我们中的哪一个都大，当时十八岁，应该算大姑娘了，可智力平并不比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更。

在“烧酒胡同”的公共厕所里我吃完了炸糕，估计这条路上已经没有了去上班的院里大人，便来穿过“南弓匠营胡同”继续往北，我过去的那所中学就座落在这条胡同里，学校已经开始上课，胡同里只有一些迟到的旷课的学生在游逛。在“三义公”杂货店门，我看到院里上班乘坐的褐绿大轿车驶院门，在前方一个胡同拐向“南门仓胡同”消失了。我放心大胆地往院里走、一个我过去的同学站在路边他家院门和我打招呼，我问他怎去上课，

这时，晋提到了米兰的名字，她显然是于北蓓的女友，他们见过她。晋请求于北蓓下次把她带来“认识一下”

大家问她愿意跟我们中谁，她觉得我们中哪个更漂亮。当时油小生还不是贬义词，很受少女青睐，而我们这些人都属于漂亮、健康的男孩，后来找再也没过这么一致漂亮的男朋友。她胡指，甚至还指了我。虽然是戏言。可我心里是滋滋的，宽容地把她列可以得上我的那一档。她向一边挤挤，挪一个空位，招手叫我坐到她边，这在她并非有意引诱和挑逗，仅仅是为了使玩笑更有一真的效果，今气氛更加活跃。我坐了过去，充满自豪。她用一手搂住我的脖，令我立刻透不过气来，这时我发现她原来就是和洋勾肩搭背坐在一起。我们搂抱着坐在黑暗中说话、烟。大家聊起近日在全城各发生的斗殴，谁被叉了，谁被剁了，谁不仗义，而谁又在斗殴中威风八面，奋勇无敌。这些话题是我们永远兴趣的，那些称霸一万的豪好汉则是我们私下敬慕和畏服和，如同人们现在祟拜那些行歌星。我们全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剁了声名最显赫的人取而代之。

晋表示他是真喜米兰，务必请于北蓓帮个忙。

当夜，我和汪若海作伴下山回家时，他便告诉我，于北蓓已在洋家“涮”了两夜了。

她比我们要有些阅历，称呼起我们来一一个“小孩”提到不在场的人。也总说“那小孩那小孩”的。

因为只有地一个女的，所有人都和她开玩笑，但当时没一个人敢说过于猥亵的话。

我的脚步悄无声息，前面大殿的屋脊上，一只黑猫蹑手蹑脚地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