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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中国文脉麻蕴藏(5/7)

于对世俗民情的了解,朱熹又要在高层思维之余设计通俗的儒学行为规范,进行教化普及。这种设计,小而言之,关及个人、家庭的涵养观瞻;大而言之,关及国家、社稷的仪态程序。他想由此使自己的唯理哲学付诸实践,使天下万物全都进入合理安排。这种企图,并没有流于空想,而是切切实实地变成了“三纲五常”之类的普及性规范,传播到社会各个阶层。

在这方面,负面影响也是巨大的。因为这显然是以一个抽象的理念压抑了人性、否定了个体、剥夺了自由。而人性、个体和自由,在中国长久的宗法伦理社会中本来就已经十分稀缺。

好在这是在宋代,朱熹的设计遇到了强大的学术对手,例如陆九渊、陈亮、叶适他们。这些学术对手所播下的种子,将在明代开花结果,尤其在我家乡的王阳明手上将爆发一场以“心学”为旗帜的思想革命,为近代思维做出重要的远期铺垫。顺便说一句,王阳明是欧洲文艺复兴大师们的同时代人物,他比米开朗琪罗只大三岁。当然,那是后话了。

再回到朱熹。他在公元十二世纪和公元十三世纪交叉的当口上去世,可见公元十二世纪是中国古典哲学的灿烂年代。他是在一个中午停止呼吸的,据他的学生蔡沉记载,那时候,狂风大作,洪水暴发,巨树连根拔起,如山崩地裂,其声震天。



在朱熹去世后的十年之内,还有两个重要的文化人相继去世:一个是陆游,一个是辛弃疾。

提起这两位杰出的诗人,立即又让人想起宋朝风雨飘摇的军事危难。

很奇怪,这种危难其实所有的人都感受了,包括朱熹和其他哲学家在内,为什么一到陆游和辛弃疾身上,才让人加倍地震撼呢?

我想,这就是诗人和哲学家的区别了。诗人是专门来感受时代风雨的。他们捺不下性子来像朱熹他们那样长坐在屋宇的书架前深思熟虑,而总是亟亟走到廊外领受骤变的气温,观察可疑的天色。他们敏感,他们细致,他们激动。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衣衫飘飘地消失在荒野间了。人们可以远远地听到他们的声音,不知是呐喊,还是歌吟。

辛弃疾获知朱熹去世的消息后,又听说有关当局严禁参加悼念仪式。他立即起身前往,并致悼词:“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

这便是诗人特有的勇敢。如果不是当局严禁,辛弃疾倒未必亲自前往。

这样的诗人,面对外族入侵时的心灵冲撞,当然远远超过朝廷战将和广大民众。

因此,陆游、辛弃疾不仅成了宋代,而且也成了整个中国古代最爽利、最典雅的抗战话语的营造者。

但是,在中国历史上,慷慨激昂的抗战话语并不缺少,为什么到了陆游、辛弃疾那里,便达到了难于企及的高度?

我曾经带着这个问题,一遍遍诵读他们的诗句,渐渐得到了一些答案。

首先,他们有理由比别的时代更热爱神州大地,也就是热爱唐宋以来展现的臻于充分成熟的赫赫文明,因此由衷地产生了捍卫的责任,这与古代枭雄死士们的气吞山河很不一样。

其次,他们有参与军事、政事的切身经历,在朔北风尘和沙场剑戟中培养起了一种真正的男子汉气质,这与其他文人墨客们的纸上纵情大不相同。

第三,他们始终笼罩在屡战屡败的阴云中,巨大的危机感铸就了一种沉郁、苍凉、豪迈、无奈的美学风格,这与尚武时代的长风马蹄、纵横九州又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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