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该如何来选择自己的官吏呢？这实在是政治学上一个真正的大问题。

（《白居易集》卷六十七）

科举制度的另一个优，是十分明确地把文化准看选择行政官吏的首要条件。有人会问：难不德品质？科举制度的设计者认为，德品质要从他们官之后的政绩上来长期审查，而不可能从科举考试中来分辨。

至于以军功赏给官职，只能看成是一奖励方法，不能算作选官的正途，因为众所周知，打仗和治国是两回事。武士误国，屡见不鲜。

唯贤是求，何贱之有…拣金于沙砾，岂为类贱而不收？度木于涧松，宁以地卑而见弃？但恐所举失德，不可以贱废人。

我想，科举制度的最大优是从本上打破了豪门世族对政治权力的垄断，使国家行政机构的组成，向着尽可能大的社会面开放。

科举制度表现这样一忱：凡是这片国土上的人才，都有可能被举上来，而且一定能举上来。即便再老再迟，只要能赶上考试，就始终为你保留着机会。

本来是为了显示公平，给全社会尽可能多的人递送鼓励诱惑，结果九州大地全都成了科举赛场，一切有可能识字读书的青年男把人生的成败荣辱全都抵押在里边，科举考试的内涵大大超重。

那么，大批书生从政，究竟是加重了社会的文明，还是加速了社会的腐朽？我偏向于前者。况且，由于了书生才能官，这诱惑也极大地扩充了书生的队伍，客观上拓宽了社会的文明面。

四

为了克服这无序，到了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便形成了选官吏的“九品中正”制度。这制度是由中央政府派专门选官吏的“中正官”把各个推荐人评为九个等级，然后据这个等级来决定所任官阶的低。这样一来，有了相对统一的评判者，被评判的人也有了层次，无序开始走向有序。

本来是为了显示权威，堵了科举之外许多不正规的晋升之路，结果别无其他选择的家族和个人不得不把科举考试看成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恶战，创设科举的理动机渐渐变形。遴选人才所应该有的冷静、客观、耐心、平和不见了，代之以轰轰烈烈的焦灼、激奋、惊恐、

但是明人一看就会发现，这“九品中正”制的公正与否完全取决于那些“中正官”这些人的内心厚薄，成了生死予夺的最终标尺。如果他们把门第低作为主要标尺，那么这制度也就会成为世袭制度的变。不幸事实果真如此，重要的官职全落到了豪门世族手里。

官的先天资格不行，因此有的封建主开始“创造”官的后天资格。平日见到有文韬武略的人，就养起来，家里渐渐成了一个人才仓库。什么时候要用了，随手一招便派任官职，这叫“养士”有的君主，在家里养有客数千。这办法，曾让历代政治家和文化人都有心动，很想养一批，或很想被养。但仔细琢磨起来，问题也不少。

文学一考场已经不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创作。韩愈后来读到自己当初在试卷中所写的诗文“颜忸怩而心不宁者数月”简直不想承认这些东西于自己的手笔。他由此推衍“若屈原、孟轲、司迁、司相如、扬雄之徒于是选，仆必知其辱焉。”（《答崔立之书》）但韩愈并不因此而否定科举。

有没有可能偶尔冒两句勉能读的诗文？依我看，千余年来堆积如山的试卷中，最好的是唐代天宝年间的钱起在《湘灵鼓瑟诗》的试题下写的两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直到二十世纪鲁迅、朱光潜还为这两句诗发生过。但也就是这两句尚可一看，整首诗并不见佳。这很可以理解，正如我前面说过的，科举考试不是寻找诗人，而是寻找官吏。

伤害了文学，倒是问题不大。中国古代科举制度所遇到的最大困境，产生在包围着它的社会心态中。

世袭是一。这方法最简便，上一代了官，下一代下去，称之为“恩荫”世袭制的弊病显而易见，一是领导才不能遗传，继承者能否像他的前辈那样有效地使用权力，成为严重的问题；二是这权力递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了朝廷对官吏的任免权。

这忱在实施中当然大打折扣，但它毕竟在中华大地上燃了一快速蔓延的希望之火，使无数人才陡然振奋，接受竞争和挑选。国家行政机构与广大民众产生了一空前的亲和关系，它对社会智能的纳力也大大提了。

客虽然与豢养者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养和被养的关系，其实也成了血缘关系的延长。由被养而成为官吏的那些人，主要是执行豢养者的指令，很难成为公平的理者，社会很可能因他们而添。更何况，君主选养客，带有极大的随意。

不何政权，何方略，离开了有效的官吏网络，必定是空而脆弱的。然而，仅仅有效还不够，因为选官吏不比选工匠，任何一个政权都要考虑到官吏们的社会公众形象，那就需要为他们“创造”一“资格”

必须说明，科举考试中要写作诗赋文章，使得天南地北无数考生都要长久地投这训练，这对文学本倒未必是一件好事。有的研究者认为科举考试对唐宋文学有推动作用，我的观正恰相反，认为科举考试最对不起的恰恰是文学。

在历代的科举考试中，来自各地的贫寒之士占据了很大的数量。白居易在一篇文章中表述了这不分贵贱的科举原则：

就是在这无奈中，隋唐年间，现了科举制度。

看来，寻求官的后天资格固然是一很大的步，但后天资格毕竟没有先天资格那样确证无疑，如何对这资格行令人信服的论定，成了问题的关键。大概是在汉代吧，开始实行“察举”制度，即由地方官员随时发现和考察所需人才，然后向政府推荐。这比以前的各方法科学多了，但是不难想象，各个地方官员的见识光大不一样，被推荐者的品位层次也大不一样。结果，小才任大职，大才任小职，造成行政价值系统的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