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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迭纸条(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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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迭纸条

同济医院的太平间离抢救室还有一些距离。放弃抢救的最后努力后,医院的工人要来推爸爸。我们说不,我们来推。

太平间其实是一个冷库,排列着很多整齐的大chou屉。爸爸被推进了一个chou屉,孤单单的,冷飕飕的,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小空间,而且这个小空间立即就要关闭。

爸爸最怕冷。一阵秋风就要穿棉袄、dai帽子。他是这座城市里每年最早发布寒冬警报的人之一。被子天天要晒,而且必须自己动手。他不太信任空调、火炉之类,只相信太yang,要亲yan看着太yang的光和热确确实实地经由被子,抵达他的shenti。从今天起,他不再有太yang了。我敢于肯定,爸爸并不怎么害怕死亡,却会非常惧怕这个冰库chou屉里的狭小空间。

嘭的一声,闷闷的,chou屉关上了。我们像是zuo了天底下最不dao德的事,连自己也不敢正视,赶快回家,筹办追悼会,以忙碌来掩盖无奈。

为了追悼会,需要寻找合适的遗像以便悬挂,还需要寻找朋友们的通讯簿以便通知。这些都在他那个整天上锁的chou屉里,由小弟弟余国雨去翻找。于是,一个神秘的chou屉静静地打开了。

说它神秘,是因为爸爸每天都会hua费很长时间坐在chou屉前翻弄,而只要知dao我们靠近,他总会轻轻合上。而且,次次上锁,一次不忘。

此刻我们各自都在忙着,但我的目光时时拂动在小弟的背影上。我想那儿也许会有一些老人的秘密,会有一些疑问的答案。

照片找chu来了,谁见了都说好,当即拿到照相馆去放大。我问国雨:“通讯簿找到了吗?”

“还没有。”国雨说。

这是我预料中的。二十多年前“文革”灾难刚结束时妈妈就对我说:“你爸爸把所有的朋友都开除了。”

我原想,爸爸是一个温和、谦恭的人,不会把人际jiao往的事情zuo得那样决绝。但是我估计错了,爸爸在这件事情上恰恰zuo得非常决绝,他把自己的私密空间打扫得非常干净,没有留下一点有关“友情”的蛛丝ma迹。

这也就是说,在这位八旬老人的追悼会上,将不会chu现他个人的任何一个朋友。

得chu这个结论后我在心中暗暗叫好,爸爸,这真是人生的大手笔!

耳边传来国雨低低的声音:“大哥,过来一下。”

我连忙过去,看到他从chou屉内侧几排药品下面,找到了一个厚厚的niupi纸袋。

纸袋已经打开。

这是一迭泛黄的劣质纸,大大小小,各se各样,却被收理得非常整齐。国雨在平静地翻动,而我,则蓦然一震,不敢立即用手去碰chu2。

这个差异,在于年龄。我相信与我年龄相近的人,见到这样一迭纸张,不必先问内容,都会产生与我差不多的反应。

那些不匀的油墨,那些tao红的标题,那些打叉的名字,那些成排的惊叹号,那些拘谨的申诉,那些反复的涂改,组合成了一zhong恐怖的音响,扑面而来。这就像,仅仅是屋角蜘蛛网上的几丝白发,树梢残叶间的半片碎布,就能立即把我们带入那个不敢再想的年代。

毕竟还要翻看一下。

伸手前,我看到不远chu1有一双yan睛看着我,那是妈妈。悲痛不已的妈妈也看到了国雨从chou屉里翻找chu来的这一迭纸,而且也快速地判断chu是什么年代的留存。如果在以前她看到爸爸在翻动这些纸页,一定会一把抢过去撕得粉碎,扔到垃圾箱里,不允许他用过去的伤害再伤害今天。但是此刻她却不敢走近一步,因为她掂chu了事情的重量:一个她最为了解的男人把这迭纸页保存到死亡之后,那么这也就成了需要重新解读的重要遗wu。

读解者,是我。

第一迭材料是油印的大批判简报。

翻开第一yan看到一个大标题:迎tou痛击右倾翻案风。一看时间,是一九六八年四月十九日。这让我一惊,一直记得批判所谓“右倾翻案风”是一九七五年我得肝炎之后的事,怎么一九六八年我去外地农场劳动前就批判上了?可见这是造反派一直在zuo的事,一九七五年只是变成了一个全国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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